厄羅耳想了想,又說,“你是害怕自己會死嗎?放心吧,你死不了的。雖然到時候你的身體會充滿魔氣,看起來像是個惡魔,但那又怎麽樣呢?你現在已經很像惡魔了——對不起,我又開了個小玩笑。”
邢恕沒有和他計較最後的那半句無聊的玩笑,隻問:“反噬以後,我還是我嗎。”
“這個嘛,你肯定還是你,但也肯定不是這一秒的你。”魔蛇的信子心虛地縮回去。
暴雪忽然變大,厄羅耳像是不願再和邢恕聊天,忽然催促起來,“你最好快點做決定,否則你們整個人類都會完蛋——魔王已經決定了,如果涅修亞喚醒神罰下了地獄,那全人類就得跟著陪葬!現在犧牲你一個可以救下你的世界,還可以救你的愛人,何樂而不為呢?況且也未必是犧牲,當惡魔也是有很多好處的!”
邢恕伸手從樹上捏住蛇頭,把它拽下來,險些把它的兩個紅彤彤的眼珠子捏爆:“你口中那個魔王既然這麽厲害,他怎麽不自己來,偏派你這麽個小雜碎過來浪費時間。”
“你猜怎麽著,其實魔王能看見現在我看見的一切,多麽高深莫測的王——”魔蛇還企圖說點俏皮話,隨即就被邢恕捏碎了腦袋,它,“哇啊啊啊啊啊!你怎麽不說一聲就動手!”
邢恕捏碎了它以後也沒扔掉,眼睜睜看著它又長出一個腦袋,他的聲音變得冷而沉:“那個家夥,為什麽不自己來。”
“魔王的本體如果出現在這裡,那群盯著他的懲戒天使下一秒就會去告狀,然後眾神便能得知我們在人間藏著的小秘密。雖然魔王是不受天神管制的,但他也最好不要對抗眾神,畢竟為了復活……噫啊啊啊啊我說今晚的雪怎麽這麽大!”
厄羅耳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大叫著,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的腦袋掰掉了。
新長出來的蛇頭有些僵硬,它重新接著剛才的話題說,“總之,魔王不出現不是因為他來不了,而是不想引來一些麻煩,你也不想涅修亞出事吧?所以啊,我提醒了你半天,留給我們的時間真的不多啦。”
邢恕蹙眉:“非得等到火燒眉毛了才跑過來說這些,你也知道時間不多,之前的幾次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
“誰能知道你們是那種關系啊。走正常程序的話,我應該把你骨頭打碎,將你本人帶著靈魂送到涅修亞門口供他食用。”
厄羅耳那張小小的蛇臉上露出了尷尬的表情,“我來一趟人間是很危險的,因為有懲戒天使在盯著魔王,我們不能叫他們發現這個天大的秘密。這次我能溜出來,多虧他們看我可愛——”
事實上是因為它傻得無法引起任何人的戒備。
“——我任務重時間緊,哪裡有時間和你解釋,隻想著找到你就行了。”
結果它找到邢恕的那天晚上,邢恕正開著車往葉西杳家去。
厄羅耳帶著魔王賜予的魔力,本來想把邢恕打個半死,讓葉西杳可以輕松活吞他的靈魂。
結果後半夜,厄羅耳就親眼目睹了魔王之子和他的食物在走廊上接吻。
於是一切就亂了套了。
如今的葉西杳顯然不可能吃掉邢恕。
更糟糕的是,那時候邢恕正準備在次日一早,就去聯盟匯報葉西杳是魅魔的事。
而這件事一旦在人類那裡被擺上明面,葉西杳的身份也就差不多屬於被完全公開了。
天神必會知曉這裡藏著一個受了神罰但還沒有墮入地獄的惡魔之子。
情況緊急之下,厄羅耳被命令暫時不回去,要在人間搞定邢恕這個大麻煩。
它幾次三番阻止邢恕去匯報葉西杳的身份,又借用魔王的力量逼邢恕反噬。
但只要葉西杳和邢恕待在一起,它就得藏起來。因為魔王說了:“你不要嚇到他。”
行動太複雜,厄羅耳腦仁又小,叫它思考輕重緩急真是太難了。
這時,邢恕卻突然說:“你隱瞞了什麽。”
他很肯定,厄羅耳的話裡一定藏了某個對自己不利的信息。它沒有全盤托出。
“好吧好吧,確實少說了一點……你被反噬以後,涅修亞需要通過你的身體來吸收掉全部的天神賜福,相當於以後人類就失去了天神庇佑,魔物要入侵人間就便容易了。如果你在乎的是這個,那麽請放心好了——”
厄羅耳的蛇尾鑽進雪裡,對邢恕說,“魔王說,人類如果願意獻出天神的賜福,從今以後他就親自、永遠、沒日沒夜地代替戮魔陣守護人類。反正涅修亞成神了的話,魔王也就沒什麽好忌憚的了。”
邢恕就像沒聽見它的話一樣,又說:“你隱瞞了一些東西。”
厄羅耳剛要開口,就被邢恕打斷。
邢恕盯著它的眼睛,說:“我問的是‘你’,不是這條舌頭打結的蛇。”
厄羅耳:“……”
蛇的那雙豎瞳在瞬間變幻了色彩,快得像個錯覺。
再看向邢恕時,它褪去了剛才慌裡慌張的憨態,慢騰騰眯起雙眼,像是打量一般幽幽掃向邢恕,說道:“我也不妨問你一個問題。”
邢恕不說話。
那雙眼睛背後的主人問他:“你想他成神還是墮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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