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富貴偏頭看著落座的顧家少主,他是最開始跟在宿聿的鬼,早在很久之前就見過顧七,只是越是深入了解,他越看不懂這個人,分明這人先前在萬惡淵的時候存在感很低,可每次道長出事的時候他都在。
男人的視線看了過來,張富貴急忙躲了回去,卻在對方看似輕輕一瞥,目光卻落在了道長身上。
張富貴頓時打了個寒顫,聽著萬惡淵避開顧七壓低聲音的討論。
有個詭異的想法頓然浮現,一定是顧家出的嫁妝嗎?
顧少主跟萬惡淵鬼主這層關系足以震驚盟會,哪怕顧少主已經離開了高台,各門各派的修士依舊沒人走過去,甚至有不少修士的眼神都往這兩人身上瞄。
顧子舟不用多說,天麓山首徒,少年劍仙,少年時期就名震東寰的天之驕子,這次陽龍墓一戰他突然出現在墓中,半妖之身,更與陽龍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早在幾十年前,就有不少世家宗門嘗試與顧家聯姻,探聽過顧少主的意願,然後全被顧家給拒了。
而那位名叫萬一的萬惡淵鬼主,修為不凡,手握萬惡淵與古靈舟,身後跟著上千鬼眾,若非人族與鬼族存有芥蒂,這麽年輕且實力超群的修士,早就是各大宗門拉攏的對象。
可現在告訴他們,這兩人早就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定下了婚契,這可不止是兩人間簡單的關系脈絡,更有可能是八大家之首的顧家,與初初面世的萬惡淵勢力的聯手。這也就意味著,這兩家已成鐵盟,外界很難去撼動,再想到這雙方後邊各自站著南界與西界,這樣的關系,已經注定了他們之間的聯手。
婚契的事在盟會上攪起一波風浪,後面卻再也沒世家像殷家那樣質疑顧家,天麓山主持著剩下的盟會,本想借此機會逃避的宗門更是逃無可逃,全都上了高台測試,來西界盟會的宗門世家不少於四十數,可當面揪出來的魔修幾乎覆蓋了一半的世家,其中北界與東界的魔修奸細最多,讓人膽戰心驚,想到極北魔淵與東海之禍。
這下,沒有一個宗門會去質疑顧家的決定,也徹底相信了那兩場禍事背後的不為人知的陰謀。
宿聿後半段沒怎麽去聽那些修士的議論裡,腦海裡嘰嘰歪歪地響著萬惡淵那群鬼的議論聲,對人族那些寒暄之語半點興趣也無,只是偶爾注意到旁邊的目光,他忍住不去看顧七,心癢地想扯開手腕繃帶。
扯開的繃帶下,他看到血紅的印痕環繞而上,若是之前有這麽明顯的痕跡他應該早就注意到,可卻沒注意,甚至連丹田中的靈眼都沒提醒過這東西的存在,這東西跟那甚婚契到底有什麽關系,什麽時候長出來的?
他伸手觸摸那道契痕,仔細看像是個剛開口的花苞,用陰氣反覆去試探,卻無半點反應。
什麽玩意?
盟會持續了半日,剛開始還有點興趣,到後面萬惡淵的鬼都聽困了,一聽到盟會結束,鬼修撤得比誰都快,特別是萬惡淵鬼主走的時候,身後目光如注,然而在場沒一個修士敢跟上去。
“回去看看他的傷口。”顧七與江行風交代了半句:“他方才解開了傷口。”
江行風本想找人問個一清二楚,不是兄弟,我想問的不是這個啊!
對婚契好奇的修士比比皆是,兩位當事人結束就全走了。
顧七沒有理會江行風,視線掃過,沒見到宿聿。
……走得可真快。
人流之中,不見神明沒有跟隨鬼修離開,而是看著遠處走遠的男人,猶豫一二後,悄悄地跟上了對方。霧氣悄無聲息,顧七神情稍動,注意到飄至身邊的霧氣,卻沒有點破,他的目光落在遠處,轉身往另外一個方向行去。
天麓山主持的這場盟會來的是各個宗門世家裡的掌事以及長老們,從宗門的話事人裡就能抓出這麽多魔修奸細,東寰修道界裡更多的修士沒有來此盟會的修士裡,隻還會有別的修士。
“連契只能查出與魔氣有糾葛的修士,但所有的修士不全是幕後人的魔屍。”巫雲月在盟會結束後走在顧家後院的宅邸裡,與玉衡交談:“但這也為我們排除了一部分威脅,至少不用擔心被魔屍背刺,只是剩下的人都不好找。”
最明顯的這一波已經被揪出來了,可實際上還有一種可能。
就是這些宗門世家裡,有些修士早就被魔道所策反,像宿家前家主宿滄,就是被利益熏心成為了幕後人的棋子,這些人是連因鎖查不出來的,也是現今修道界最大的威脅。
巫雲月與玉衡說完,隔著走廊看去,見到不遠處站在圍欄後的顧七,似乎等了很長時間,她同玉衡微微頷首,某算命頭子就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告辭之後帶著身後提燈的小童遠走,寂靜的宅邸後院中只剩下顧七與巫雲月。
顧七看向巫雲月,盟會上沸沸揚揚的婚契,其實是巫族的花契。
見到人,他一如既往地喊了聲:“母親。”
這是顧七在盟會結束後找江行風,從他的話中得知,這個無暇顧及的契痕,來自於巫族,也就是他的母親才會使用的契法,這讓顧七想起十幾年前,那時候他四處遊歷歷練,曾在某次回到顧家短暫小住的時候,巫雲月曾以留下巫契命契的緣由,在他的身上種了契。
種契在顧家很常見,幾乎每個顧家子弟在離開顧家外出修煉的時候,說是契,其實更像是留家的命符,若是家中有人出事,命符的另一端便有感知,顧家也會第一時間辨別生死,這也就是顧七五年前在秘境中失聯後,顧家沒有急切尋人的原因,命符不滅,則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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