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不容易吃上徒弟做的飯，並不想因為這第一次不太順利，就又吃不上了。

　　說白了，還是知道自己徒弟心思敏感，擔憂虞還將這事放在心上，成個疙瘩。

　　所以奚長遊才想著，等人回來再探探，若還需多哄幾句，他便多哄幾句。

　　只是沒想到虞還今天回來晚了，明融開的藥裡又有安神的功效，這才讓奚長遊連自己什麽時候睡熟的都不知道。

　　抱靈峰於他而言是最踏實的去處，所以奚長遊睡得沉，連身前籠下陰影也沒擾到他半分。

　　直到手中的書被悄聲拿走，耳邊傳來聲音頗為熟悉的輕喚：“仙尊，去屋裡睡吧。”

　　這聲音與語氣實在是太過熟悉，奚長遊已經聽過無數次。

　　他在睡夢中恍惚忘卻了這中間的種種變故，回到了最為平靜歡愉的時光。

　　是以聽到徒弟這句時，奚長遊半夢半醒之際便稍稍翻身，握住對方的手往身前拽了拽，含糊不清地應了聲“好”。

　　這動作雖然小，卻是和身前人貼近的姿態，透著讓人難以忽視的親密與曖昧。

　　掌心的觸感細膩脆弱，虞還陡然僵住了。

　　他這一僵，奚長遊也終於意識到不對勁，陡然從夢中清醒過來。

　　兩人相視一眼，周遭的曖昧霎時碎個徹底，只剩無端尷尬。

　　奚長遊看著虞還尚未回神的模樣，暗罵自己懶散，還被伺候出習慣來了。

　　“我……”他硬著頭皮，故作鎮定地松開虞還的手，想著先起身再說。

　　但手臂撐在躺椅上，尚未來得及用力，肩膀忽的讓人輕輕握住。

　　虞還將眼垂下，讓人看不清情緒，俯身毫不費力地將奚長遊抱住。

　　分明是頭一次，動作卻熟練得仿佛已抱過無數次。

　　虞還這次連欲蓋彌彰的客套話也沒了，從院子到內室，一直到將奚長遊輕放在床榻上，這位本就寡言的掌門直接成了啞巴，隻渾身緊繃著，一言不發。

　　奚長遊在榻邊坐定，罕見地摸不清徒弟的心思了。

　　從他的角度，只需稍稍抬眼，便能看見虞還紅透了的脖頸，以及頸邊因緊張而繃起的青筋。

　　“……”

　　氣氛實在是詭異，奚長遊想開口說些什麽來調和一下。

　　但他清個嗓子的功夫，便見虞還隻與他對視一眼，就被燙了一樣迅速躲開視線，旋即對方連行禮都顧不上，轉身逃命般出了房間。

　　感謝兔泡泡的營養液~啵啵

　　第11章 十一

　　虞還出去後，奚長遊也沒了睡意。

　　隨意攏了攏微散的衣襟，奚長遊是真有些想不明白。

　　徒弟方才是害羞了，這點他倒是能看出來。

　　但在這之前，虞還一直不肯承認他自己和從前的虞還是一個人，所以每當與奚長遊有逾越禮數的親近，虞還都會及時躲避，拿出那份疏離的態度來。

　　奚長遊不覺得這是大事，外頭都傳青山派新任掌門是出了名的冰冷絕情，要想將感情培養到從前的狀態自然需要時間。

　　他早做足了心理準備。

　　可今晚這又是怎麽回事。

　　奚長遊想到方才那個極為僵硬的懷抱，眉間微動，實在是琢磨不透。

　　他死之前跟徒弟的感情進展有些特殊。

　　在奚長遊的角度，那時因為陰差陽錯，前一日還和虞還是單純質樸的師徒情，第二日便陡然轉換身份成了道侶，奚長遊在這中間做過最苦惱的事，便是讓自己接受這一轉變。

　　至於尋常戀愛本該有的曖昧拉扯，互相猜測……這些步驟在他這都被跳過了。

　　這才導致奚長遊現在沒了經驗。

　　想了半晌也沒思索出個結果，困意又逐漸泛上，奚長遊便先熄燈睡覺去了。

　　主院裡頭的燭火滅了，站在小院門外的身影才略一垂頭，轉身回屋。

　　不僅是奚長遊猜不透，連虞還自己也弄不清自己的想法。

　　明明在與明融交談之後，虞還心中便已經有了最為理性的打算。

　　他應當與奚長遊保持前輩與晚輩的距離。

　　若不這樣，虞還不敢想事態會朝著什麽方向發展。

　　他下定了決心，甚至在喊奚長遊回屋睡時，仍是十分堅定的。

　　但當手被攥住，奚長遊全然信任地應出那一聲“好”，虞還前一瞬還分外篤定的決定便像土牆般輕易倒塌。

　　尤其對上奚長遊驚醒的雙眸，對方眼中瞬息而過的小心與自責更是讓虞還心臟一陷。

　　至於下一瞬是怎麽將奚長遊抱在懷中的，虞還自己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懷裡的身軀比預想的還要輕，讓他連擁抱的力道都需要一再斟酌。

　　虞還站在漆黑的屋裡，無聲攥緊掌心。

　　總之……他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遠離奚長遊。

　　……

　　青山派即將開始新弟子大選，虞還雖是掌門，但事事都需要他決策，是以從那日之後，他便很快忙碌起來。

　　瑣事繁多，虞還幾乎沒余什麽空閑時間留在抱靈峰，但平日的照料不曾短缺半分。

　　湯藥餐食都會派人按時叮囑，有時奚長遊早上起來，還能吃到一頓廚藝明顯進步的可口飯菜，也不知虞還是幾點起來做的。

　　前掌門在任時，青山派向來是三年舉辦一次弟子大選。

　　但後來門派經歷變故，由虞還繼任後，門規嚴苛，門派聲望不比從前，便逐漸改成十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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