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城眉毛一挑,手中傳來一聲脆響。
茶盞被贏城捏了個粉碎,瓷片落在了木桌上,茶水混著血漬自手縫裡滴落滿身。
“贏城,你——”羨臨淵急忙松了孟童的手,轉身想去櫃子中尋找藥粉。
“我說,滾。”
贏城伸手擒住羨臨淵的手腕,將人截了下來,目光陰狠,盯得羨臨淵喘不過氣來。
兩人對視良久,一股莫名的氣氛縈繞在兩人之間,就像一根繃緊的弦,隨時都會崩斷。
羨臨淵面無表情,沒有言語,抬起右手將贏城擒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拿了下來,一言不發,牽起孟童和齊鴻的手便向門外走去。
連綿了一整天的雨,終於在這個深夜爆發了積蓄的力量,下了個酣暢淋漓。
看著羨臨淵和孟童消失的背影,贏城擱置在木桌上還在滴血的手連同手中碎裂的瓷片一並攥緊。
“羨臨淵,你敢騙我。”松散開的長發掩住了贏城雙眸中的冰冷。
今日贏城並不當值,本是約了陸十出去吃酒,卻偶然聽到有食客談起羨臨淵。
幾個汗衫青年,倒是像個鄉野村婦般談起了旁人的八卦。
“這羨大夫也不知道與這仲春堂是何關系。”一褐色衣衫的青年摸著下巴,沉思道。
“怎地?”一名頭束藍色綸巾的青年問道。
“今日我自城南過來,見洛大夫老早就在藥鋪前等著,我還想這是哪裡的大戶能請動洛大夫親自迎接。就在那多看了兩眼,你們猜怎麽著?”
“怎麽著?”其他三人紛紛湊上了腦袋。
“來了輛馬車。”
“怎麽著?”
“快說,別吊著胃口了。”一人催促道。
“嘿嘿,”褐色衣衫青年一笑,“下來的竟然是羨臨淵羨大夫,驚奇的是,還帶著倆孩子。”
“他們竟然認識?”幾人一臉震驚。
洛青雲醫術高超,在整頓仲春堂前就已經名聲在外。
羨臨淵的醫術甚至在洛青雲之上,只是自他出了鬼醫谷,就一心尋著贏城,心思壓根未放在醫館上。
但羨臨淵名聲並不比洛青雲低。
靠的不是醫術,而是作為贏城的男寵。
話聽至此,贏城再也坐不下去,起身駕了馬直奔王府。
贏城淋了一路雨,未聽到羨臨淵一句解釋就罷了,還落了一頓數落。
他贏城,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
“無憂,備馬!”贏城臉色陰沉,聲音也有著幾分寒意。
“王爺,雨勢極大,您要去哪?”無憂看了看天,有些擔憂。
方才在院裡,羨臨淵遣他送了齊鴻回了齊峰那裡,待他自齊峰處所回來時,已不見了兩人身影。
贏城沒有回話,混著血的手接過韁繩,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第六十九章 故人來
鬼醫谷又下來了一批人,有幾個暫住在羨臨淵的醫館,就將孟童擠到了羨臨淵原本的寢室裡。
“公子,你會生氣我住在你的寢室裡嗎?”孟童蜷縮著身子躺在羨臨淵身旁,畏怯地看著羨臨淵。
“怎地會生氣呢?倒是孟童不嫌棄我的寢室藥味過重才好。”羨臨淵笑道。
畢竟是醫館,幾乎個個房間都或多或少串雜著藥味,卻唯獨羨臨淵寢室的藥味最重。
原因無他,羨臨淵常年在這間寢室裡泡藥浴,日積月累,霧氣蒸騰,入木三分。
孟童急促地搖了搖頭,將整個腦袋探了出來,看著羨臨淵,認真道:“這間房間裡,有公子的味道,住在這裡,我很開心。”
羨臨淵一怔,看著洋溢著笑臉的孟童,心中溢出幾分心疼。
孟童幼時苦楚,而今又與哥哥分離,小小的孩童,獨自一人置身在陌生的環境中,唯獨認識自己,而自己卻自從將他接來,就因為種種原因未帶在身邊。
羨臨淵的內心,對孟童除了心疼,更多的是愧疚。
“睡好吧,別著了涼。”羨臨淵抬起手臂將孟童拉回了被褥中,有些生硬地將他攬進自己懷中,像哄睡嬰兒一般輕輕拍打著孟童的後背。
窗外寒風嘶吼,室內燭火灼灼,孟童的呼吸漸漸平靜下來,羨臨淵卻是如何也睡不著。
自贏城這次回來,兩人的關系越來越緊張,尤其是近期洛青雲回了江城接手了仲春堂後。
可是這並不是洛青雲的錯。
在醫館住了幾天,贏城並未找來,像是忘了他這個人的存在似的。
這日,洛青雲突然造訪。
洛青雲告訴他,今日是給一個故人接風洗塵。另外,前幾日詢問他藥膳的人也會來。
羨臨淵點點頭應了下來,雖說與贏城莫名其妙起了爭執,但這宮宴的事還是馬虎不得。
到了傍晚,羨臨淵忙完醫館的事務,提前離開去了洛青雲說的地點。巧合的是,這鋪子竟是開在贏城曾帶他來過的醉江南的對面。
羨臨淵到的時候,洛青雲一行人正聚在一起笑語。
“臨淵。”林楚笑著衝羨臨淵招了招手,“羨大夫真是好忙,早些來我們還能多敘敘舊,這日暮西垂了,您老來了。”
羨臨淵笑道:“林大哥,你這是打趣我呢。”
林楚湊近羨臨淵,拍了拍羨臨淵的肩道:“臨淵,我說,怎麽我每次見你,你都要消瘦不少?要我說,鬼醫谷又不是養不起你一個閑人,你又何苦讓自己那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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