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整個正堂鴉雀無聲。
紀斯明不知在想些什麽,端了茶盞抿了一口茶水,讓人看不出有什麽情緒出來。
“三殿下,你不介意臨淵的過去?”
贏盛看了一眼羨臨淵,靜默地轉了一下左手上的玉扳指,“每個人都有過去,倘若是一直流連在過去裡,那人豈不是要殘廢了?我想,江城也沒有什麽值得臨淵留戀的了,何不放過自己,開啟一段新的生活?”
紀斯明盯著贏盛的眸子一沉,“臨淵,你是如何想的?”
羨臨淵沉默片刻,“父親,您能回避一下嗎?我想與三殿下單獨談談。”
紀斯明看了看羨臨淵又轉頭看了看贏盛,將手中茶盞放下,站起身來,“待會談完記得到涼亭用膳。”
說完,不等羨臨淵回話,便挺直了身板,像隻開了屏的孔雀,高貴的向外走去。
羨臨淵的目光追著紀斯明的衣角消失在院子裡,才側過頭看向贏盛,“三殿下,您能告訴我,您喜歡我什麽嗎?”
贏盛一笑:“喜歡你便是喜歡你,本宮喜歡你所有的一切。”
羨臨淵緩緩搖了搖頭,愛一個人,怎麽可能沒有理由呢。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愛一個人應該是什麽樣子。
贏盛只會花言巧語的誆騙,若不是贏城半途將他劫持,他大抵就真的在記憶混沌的時候,相信了贏盛的話。
一個心中只有自己的人,談何愛人。
贏盛幽幽的盯著羨臨淵瘦弱的身軀,“何意?”
羨臨淵起身走到贏盛面前,為贏盛的水杯填滿了茶水,“三殿下,自宮宴前你刻意的接觸我開始,就是抱有目的的,還非要我在此刻揭穿嗎?”
“不是宮宴前,是自滄州開始。”贏盛收起手中折扇,站起身,與羨臨淵齊肩。
“哦?”
“你去摘星閣見林楚時。”
羨臨淵點點頭,“原來那日你是在的。”
“本宮承認,剛開始是想利用你,可隨著這樁樁件件的事情,本宮開始欣賞你。臨淵,贏城根本不愛你,前段時日,我們不是相處的很開心嗎?你為什麽這麽著急著拒絕本宮呢?”
羨臨淵微微眯起雙眼,“三殿下, 假如沒有贏城,我也不會愛上你。”
“緣何?”贏城雙手背於身後,問道。
羨臨淵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贏盛這個問題,他已經愛過贏城,所以,所有的假設都不會成立。
“你失憶的時候,難道沒有愛上本宮?”
羨臨淵低下頭,“三殿下,我愛上的,不過是贏城的影子。”
他從來沒有愛過贏盛,失憶裡腦海中浮現的,讓他牽掛的人,都是贏城。
贏盛,不過是他茫然無措時揪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贏盛深吸一口氣,頗為深情的看著羨臨淵道:“影子也好,替身也好,臨淵,你難道不想同本宮一起,看看贏城頹喪的模樣?”
羨臨淵搖了搖頭,他知道贏盛野心頗大,對自己的一點執拗也許只是基於自己這重身份。亦或者贏盛只是想從精神上瓦解贏城。
“三殿下,無事您就請回吧。”
贏盛也是感受到了這份尷尬,面上總有些掛不住,眉頭不可控制的蹙了起來。
“你可是想好了,不會後悔?”贏盛一張臉緊緊繃著。
羨臨淵不但面皮長的俊俏,骨子裡的傲氣與執著也是他所欣賞的。
“自然不會。”羨臨淵雙眸微顫,聲音有些暗啞。
他不該自責,他和贏城早已沒了關系,他與誰在一起,為何要有負罪感。
贏盛抿了抿嘴唇,沒有再說話。
院落裡的梧桐樹投下斑斑駁駁的光影,贏盛不禁想起國子監裡的那棵梧桐。
也是這樣一個傍晚,皇上開了特例讓驃騎將軍親自教導贏城。他有些嫉妒贏城,明明同是妃嬪生的孩子,父皇卻總是高看贏城一眼。
現在他們長大了,明明都是皇子,贏城卻能得到羨臨淵這樣好的人,卻不知珍惜;而他,小心翼翼捧著,都還未留住。
他想要的,總是要自己費盡心力才能得到。
他對王權並沒有特別的渴望,朝中維護了幾位大臣,也不過是自己的謀生之策。
可太子死了,橫穩的天平倒了。
野草般不可遏製的欲望,終於在某一個深夜,肆意瘋長。
第一百七十章 回城
二人的談話就這樣不歡而散,縱使紀斯明極盡挽留,贏盛也沒松口,連頓午飯都未吃,就帶著輕歌回了江城。
紀斯明沒吃幾口,便擱下碗筷,擰著眉頭。
“今日怎地吃的這樣少?”羨臨淵見紀斯明對食物索然無味的模樣,也停下了銀筷。
“沒心情。”紀斯明說著便一抬胳膊,將面前堆砌的碗筷掃到一遍,騰出好大一塊空地,俯身將下巴墊在了桌子上,嘴裡哼哼了兩聲。
“剛剛不是還挺高興?”
“高興個屁,老子差點絕後了你知不知道!”紀斯明驀地睜開了雙眸。
羨臨淵呆怔了一下,垂下了頭,從容地往嘴巴裡扒了兩口米飯。
“羨臨淵,我看你眼裡壓根就沒有我這個爹!”看著羨臨淵事不關己的模樣,紀斯明的是氣不打一處來。
“騰”地站起身,邊指著羨臨淵的腦袋,邊罵:“你知不知道老子多擔心你!老子就你這一根獨苗苗,你要是死外邊了,我這鬼醫谷傳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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