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為了少爺和少夫人操碎了心!
若是少夫人能示個好,少爺肯定歡喜,不枉費少爺一片真心那!
顧惟冷冷看著面前的小丫頭,看著她戰戰兢兢的不安模樣,許久……輕輕的勾起了唇角。
誰知小丫頭一看,臉蛋慘白,似乎更加受到了驚嚇。
顧惟心底驀地煩躁起來。
彩裳看著顧惟的笑容,膽戰心驚,這一笑像是殺-人前的微笑,美則美矣,但仿佛下一刻,就要割斷你的咽喉,這這這是冷笑吧!
但還沒等她說些什麽,顧惟忽的轉身離開。
彩裳怔怔的看著顧惟的背影,忽的有些懷疑自己,她今天不會是做錯了什麽吧?
………………
自從那天之後,顧惟又再次疏遠了。
白天顧惟喜歡待在僻靜的後院,宋衍則喜歡在前院打牌閑聊,至於吃飯和睡覺時,兩人即便同處一室,也幾乎沒有任何交流。
偶爾宋衍腦中會閃過一個念頭,顧惟不會是生氣了吧?但轉念一想也不至於,自己又沒做什麽,何況顧惟以前就是這般對待自己的。
現在不過是恢復正常而已。
宋衍非常知趣的不去打擾顧惟,這樣井水不犯河水也挺好的。
彩裳可不會盯著他喝藥,自己隨便就糊弄過去了。
雲雪苑後院。
有一片不大的桃林,冬日無葉無花,顯得有些荒涼冷寂,一旁的池塘結了冰,平時也沒什麽人會來。
顧惟一個人靜靜站在池塘邊上,他垂眸,視線落在冰上倒影之上。
還是這裡比較適合他。
像他這樣的人就該在無人的角落裡,陰暗中,慢慢的,直到死去的那一天。
根本不該貪戀不屬於他的東西。
畢竟,他連笑容都不會。
而且一開始就決定了,要離開這裡不是嗎?
但是離開這裡之後呢,又要去哪裡?這個世界,真有他的容身之處嗎?
如果僅僅只是為了活著……
可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麽?
之前的十九年,他的人生都是渾渾噩噩,他沒有時間,沒有機會,去思考自己的人生,是否還有另一種可能。
他一次次被人踩入泥濘之中,一次次又活過來,只為了將別人也拖入地獄,可如果有一天那些人也死了,就像是顧思齊一樣,那麽他繼續下去的意義又是什麽?
顧惟怔怔看著冰上的倒影,冰面人影輕輕勾起了唇角,似是在對他的嘲笑。
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和……貪心不足。
原來他的內心,和那些人一樣,並無任何不同。
宋衍這些天和顧惟互不打擾,通常吃過早飯就各自待著,他覺得顧惟應該也不喜歡自己找他,不過今天有件事情,倒是少不得要和顧惟一起。
宋衍在丫鬟們那裡打聽了下,知道顧惟沒事就在後院,於是去後院找顧惟,剛剛繞過一座假山,就看到顧惟孤零零站在桃樹下。
枯枝朽木之下。
男人如同一座冰雪雕就的神像,他不知道在想什麽,忽然揚起唇角笑了笑,這一笑仿佛令冰雪消融,冬日寒意在神明令下退卻。
但是下一刻,男人轉過頭,臉上笑意轉瞬消失不見。
又只剩無盡沉暗的黑。
宋衍呼吸的放慢了些,假裝不在意的走過去:“你在這裡啊。”
顧惟早就聽到了宋衍的腳步聲。
這還是宋衍第一次來這裡找他,顧惟嗓音低沉微啞:“何事?”
沒事就不能聊天嗎……
宋衍心道這孩子還是這麽冷,以後離開了,可不要總是這樣子孤僻啊,要多交些朋友才好呢。
他
挑起嘴角,眼中是狡黠笑意:“我們出去一趟吧,我帶你看個熱鬧。”
顧惟對什麽熱鬧都不感興趣,但他對上宋衍期待的眼神,宋衍真的很想和他一起出去,那……就去吧。
一刻鍾後。
顧惟抬眸看著顧家的牌匾,神色不解的看了宋衍一眼。
不知宋衍作何打算。
宋衍看著顧府門前的白幡,還有遍地灑落的紙錢,今日就是顧思齊的頭七,前來吊唁的人神色肅穆,整個顧府都氛圍低沉。
宋衍回頭對顧惟道:“我們進去吧。”
顧惟頓了頓,看著前面宋衍的背影,遲疑片刻,還是抬步走了進去。
這是他嫁出去後第一次回來。
熟悉的場景映入眼簾。
往日,顧府的大門正廳他是不被允許來的,因為顧家不希望有人見到他的存在,他只是個活在別人口中的名字而已,真正的他,卑微的連最下-賤的仆從都不如。
前面顧元修站在那裡迎客,顧元修身材高大容貌儒雅,但面色似有些憔悴,他看到宋衍和顧惟進來,詫異之色在眼中一掠而過。
宋衍恭恭敬敬的給顧元修行禮:“思齊的事是個意外,嶽父切勿過於傷神。”
宋衍又擦了下眼角,狀似難過道:“思齊以前便是我的好友,如今又是我的內弟,我怎麽都該來送他最後一程。”
顧元修總覺得哪裡不對,但看宋衍禮節周到,況且家裡今日人來人往,只能頷首道:“你有心了。”
宋衍又繼續帶著顧惟往裡面。
靈堂中擺著一個棺槨,秦綺瀾一身白麻布衣,不著脂粉,伏在棺槨旁神色空洞,似是已經哭的沒有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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