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一口氣睡到傍晚, 卻不肯起來,賴在床上聊天。蘇陽順著摟住兒子的姿勢,捏了下他小巧挺翹的鼻尖,“可算知道了,你情緒一激動就會失控是嗎。”
小白皺了下鼻子, 懵懂地問:“失控是什麽?”
蘇陽想了想,回答他:“就是你不想變成小狐狸的時候,自己變了,而且很久也變不回來。”
這麽說小白就聽懂了,認真地點頭:“嗯, 是的。父親說我只要好好訓練,很快就能不亂變。”
“真棒, 加油。”蘇陽滿眼憐愛地揉了下兒子的腦袋。
小白拉下他的手, 一本正經起來, “叭叭, 你是不是跟父親變成好朋友了?”
他的表情怎麽看都跟高興扯不上邊, 反倒有些憂心忡忡的。
蘇陽被問愣住,不知如何回答,頓了頓, “我們變成好朋友不好嗎?”
忽然間,小白撲到他胸口上, 用臉頰親昵地蹭來蹭去,別別扭扭地說:“也不是不好。但是你都不陪我了,每次我一睡覺你就去陪父親。他把我的時間和喜歡都分走了。”
兒子身上有股孩童特有的香味,蘇陽意識到最近一段時間確實忽略了他,既內疚又心虛,“不會的,爸爸最喜歡你。”
小白抬起小腦袋,終於露出符合小朋友身份的天真:“真的嗎?”
“當然,爸爸什麽時候騙過你。”他把兒子抱到自己身上趴著,“可是,你都睡著了,怎麽知道的?”
小白嘟囔著說:“有一天睡著睡著我想起來噓噓,房間裡沒有人,然後就看到你們抱在一起說悄悄話。”
他甚至說著還比劃了下當時的動作。
蘇陽:“…………”
緊閉的臥室門適時被人敲響,是準備好晚餐的羅阿姨,“蘇先生,先生剛打電話來說,晚上有應酬不回來吃。您跟小少爺可以開飯了。”
蘇陽衝著門外應了聲,“好,謝謝,馬上就來。”
他伸手夠到床頭櫃上的手機,拿過來一看,果然有條未讀信息。是余淵半小時前發來的,告訴他不回來吃晚飯。估計看他沒及時回復,覺得應該還在睡覺,才又給羅阿姨打了電話。
蘇陽回復:【知道了,剛醒。這幾天是不是耽誤了你很多工作?】
“叭叭,你為什麽笑?我也想看。”
“你又不認識字,再說我有笑嗎?”剛點擊發送抬起頭,就對上一雙黑亮帶著點審視意味的眼睛。蘇陽連忙收起手機,把兒子從床上拎起來,拿出作為家長的花架子,“好了,先自己去洗手,該吃飯了。”
羅阿姨邊界感十足,歸置好餐具就離開了。
蘇陽給兒子盛好一碗湯,湯匙塞進他手中,“自己吃,吃完我們去商場。”
商場對小白來說約等於玩具,眼睛亮起來:“給我買玩具嗎?”
“昨天在樂高遊樂園不是買很多了嗎,還買?”蘇陽邊給自己盛湯,邊瞥兒子一眼,“如果睡衣也能是禮物話,倒是可以,剛好你的睡衣小了。”
手機在桌面上震動發出嗡鳴,來電提醒顯示耿樂。
照理說這個時間他應該在飛機上,蘇陽半擔心半疑惑,劃開屏幕接聽:“怎麽了?沒趕上飛機?”
“你怎麽知道?”
蘇陽放下碗,手機從肩膀和臉頰中抽回來,語氣嚴肅地說:“別告訴我,度假村現場勘測約的明天。”
“又被你知道了。”
擔心褪去,怒氣飆升,蘇陽提高音量,“你不是吧,那怎麽辦?”
如果聲波有實質傷害,耿樂這會已經被突突了。他把手機挪開一點,“消消氣,別這麽凶,我又不是故意的。倫敦今天大霧,我在半路上被追尾了。”
蘇陽這才注意到聽筒裡背景音嘈雜,隱隱約約有警車鳴笛傳出,忙問:“你人沒事吧?”
“呵呵,有事我還會在這裡跟你打電話嗎?你的關心會不會太假了一點。”耿樂走離車禍現場,四周稍微安靜了些,“改簽了夜裡的航班,只剩經濟艙。你還這麽凶,冤不冤啊我。也不想想是誰當初先棄我而去的?”
“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跟我一般見識了。”蘇陽塑料道歉,複又拿起碗繼續盛湯,“那明天你要傍晚才到?”他在心裡盤算著明日行程,本來準備先去公司,下午想約博物館項目的經離和施工方碰面,或許把交接會的時間改一改。
耿樂回:“是啊,肯定趕不上約定時間。所以想跟你商量一下,看改期還是怎樣?”
蘇陽當即否定:“不要改期,我去吧,你把具體地址發給我。”
掛了電話,退出通話界面時,他順便點進微信看了眼,大概余淵還在忙,信息如石沉大海。
直到蘇陽跟兒子吃完飯,在附近商場買好兩套睡衣,才回過來:【沒有耽誤,年底本來就忙。你們吃過晚飯了嗎?】
收到回復的時候,蘇陽在一家街邊甜品店。
小白沒能如願得到新玩具,但得到了一塊戚風奶油卷,吃到一半,口中含著奶油和芒果塊兒,含糊不清地說:“叭叭,你怎麽又笑了。”
“你吃你的,管我笑不笑。”蘇陽忍住敲兒子的衝動。
手機屏幕上輕描淡寫的一句,他怎會看不出是在寬慰他。很微妙的感覺,令蘇陽聯想到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是去了類似的街邊小店,那時候余淵嫌棄的肢體語言,高高在上的態度,以及他面無表情說出讓他離開的話,每個細節都歷歷在目。如今卻在處處為他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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