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芙站在躺倒地上的三人中間，向外看著烏岫，眼神中還帶著剛才撲殺間的戾氣，烏岫面不改色，氣息沒有被壓製。

　　“你們繼續練。”汗水從武芙的臉龐上流淌下來，她衝躺地的幾個隊員命令。

　　單手撐著擂台圍繩跳出來，武芙用嘴咬掉手掌上的護掌，側頭問烏岫，“回來了，怎麽樣？”

　　烏岫跟在武芙身後，邊走邊報告，“一切正常，並未發現可疑跡象，無法推斷出獸化種族，一小時前被白夜遊收編進動聯網。”

　　“你沒能推斷出獸化種族是正常的，”武芙對烏岫很信任，“因為他不是獸人，”她轉向烏岫站定，認真說出，“他是純種人類。”

　　烏岫的瞳孔向外擴大，像是戴上大一號的黑色美瞳，“怎麽會？”

　　武芙向他簡單解釋了一遍他們會議上的議論，“純種人類要生活在一個不會受到獸化影響的環境，獸管局外白夜遊讓安眠偽裝熊貓誘哄葉漱去動聯網，就是為了把他放在我們可以控制的環境下。”

　　“安眠偽裝熊貓？”烏岫突然點出武芙話語的這個信息，“他不是已經過界了嗎？”

　　“獸管局已經確認，他還是獸人。”武芙看了烏岫一眼，對於烏岫把熊貓當成過界獸送到獸管局這個失誤武芙了解，但她並不打算追究。

　　但烏岫抿了抿唇後，主動道：“我願意接受懲罰。”

　　“懲罰？”武芙輕笑了一聲，“熊貓並不在這次任務范圍中，你的任務對象只有葉漱。李科長和你一起造成的這個結果，你看他也沒提起這件事，只要你不提出，我並不會因為這件事處罰你。”

　　烏岫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垂下眉眼，“我堅持。”

　　武芙帶笑的神情一下下收起來，“我一直欣賞你完成任務時的狠絕果敢，我記得我勸過你在對待過界獸人的問題上要慎之又慎，你之後的行事不像是聽進去了的樣子。”

　　“現在出了問題，你又很遵守規定的樣子，”武芙歪頭看向烏岫，“你憑借什麽判斷熊貓的獸化狀態過界？”

　　“經驗、直覺。”

　　“可你的直覺出錯了。”

　　“所以我願意接受懲罰。”

　　武芙被烏岫的執拗氣笑了。

　　“剛愎自用。”武芙評價。

　　烏岫一言不發。

　　最後，是武芙先退讓一步，“有骨氣，”武芙笑面虎道，“領罰是吧，那就去G區做半個月清掃任務，回來後也不必接手其他事務，替換紅蜻蜓去盯梢保護。”

　　武芙面上又維持起了一貫笑吟吟的模樣，烏岫也毫不遜色，即使聽到去最危險的G區，表情也沒有半分波動。

　　他隻問最後保護的任務對象，“是誰？”

　　毫無意外的回答，“葉漱。”

　　第7章 動聯網

　　白夜遊從獸管局前帶走葉漱後，給他找了一家酒店，辦理好入住手續。

　　“明天早上我來接你上班。”

　　之後，葉漱送走白夜遊，返回酒店，面對空無一人的房間，看著陽光中沉靜的家具，實木大床、床頭凳、窗簾，相似的一切仿佛和上一個世界沒有任何區別。

　　然而，在終於只剩下葉漱一個人的空間，在這一刻，葉漱真切地意識到，自己是真的來到了另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從前的朋友、同事、親人全部遠去，再也聯系不上，他就像一株驟然被扯斷所有根系的植物，被粗暴地移植到另一個環境中。

　　葉漱在之前一直壓抑著自身的情緒，讓自己去做事，在如今塵埃落定後，那種流落到異星球的孤獨、害怕、恐慌等所有負面情緒通通湧上來，像潮水般反撲上來。

　　葉漱將自己摔到冰冷的大床上，臉埋在鵝絨之中，放任這一刻的自己沉溺在軟弱的情緒中。

　　足足一個小時後，消化好所有情緒，葉漱起身按鈴，讓客房服務送餐上來。

　　從此，他就要徹底拋棄從前的一切，在這個時空生活了。

　　為了在這裡更好的生活，晚上睡前，葉漱試圖整理自己的思緒。

　　社會學定義中，人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他失去了原來那個世界的社會關系，就要在這個世界建立新的關系體系。

　　同事、朋友都可以在這個世界重新找到，但親人卻無可替代，雖然葉漱在原來那個世界也是個孤兒。

　　但有和完全沒有還是不一樣的。

　　葉漱想，他這種情況適合養一隻寵物，存放對親人的情感寄托。

　　原來那個世界熊貓飼養員不可以養寵物，但這個世界飼養熊貓的同時也可以養寵物，正好能滿足他一直以來想養一隻自己的寵物的願望。

　　他喜歡毛茸茸，毛茸茸中最喜歡貓。

　　那麽，他可以養一隻貓。

　　他可以慢慢熟悉這個世界，去交新的朋友，和同事打好關系，工作掙錢，養一隻貓……帶著對未來生活的規劃徹想，葉漱緩緩進入了夢鄉。

　　夢裡，葉漱沒有夢見過去的親人朋友，也沒有夢見他想養的貓，反而夢見了完全不相關的事情。

　　他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軟軟和和的大熊貓。

　　他對面還坐著一隻大熊貓，不是他在動物園飼養過的熊貓，而是今天才遇到的眠眠，他和眠眠一起坐在草地上曬太陽。

　　成為一隻熊貓的真實感太強烈，以至於葉漱夢裡沒有感到一絲維和，夢境醒來後都忘記自己做過這樣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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