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掉馬

　　葉漱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看到那一幕時候的心情。

　　最先看到獅子貓變人的那副畫面， 腦子是沒有任何反應的，唯物論的邏輯無法對這件事件作出處理。

　　然而這件事就真實發生在葉漱眼前，隔著門縫避無可避地撞進他的視野。

　　人在遇到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情時， 大腦會下意識地自起一套邏輯自圓其說，比如是他眼花看錯了， 其實是貓和人錯位，根本沒有發生貓變人的事情。

　　貓怎麽會變人呢？

　　這件事如此不可思議， 大部分人在遇到時可能都會選擇逃避去理解，葉漱握著拳指甲掐進手心裡， 讓自己的意識清醒。盡管這一刻他的內心已經翻起滔天巨浪， 他也沒有讓自己躲避進意識的自我欺騙中，他強迫著自己直面這個事實， 並接受它。

　　他都能身穿到異世界來了， 這個世界無論再發生什麽事情還不能接受呢？

　　這樣去想之後， 葉漱飽受衝擊的世界觀搖搖欲墜地站立住。他盡可能快地讓自己恢復冷靜，壓下心頭的複雜情緒，安靜地站在門縫後觀望辦公室內的事態動靜。

　　幸好葉漱遇事向來沉穩， 即使驟然看到那麽顛覆他認知的一件事， 也沒有發出任何響動， 辦公室內的人並沒有發現他正在門外偷聽。

　　門內， 白夜遊和獅子貓說話的聲音隱約傳來。

　　“……森林法則想要做什麽？”

　　“……認為全球獸化其實是一次篩選， 人類社會的秩序需要一次大洗牌……”

　　葉漱皺著眉頭聽著他們的對話，他們說的森林法則、獸化汙染這些名詞葉漱從前都沒聽過， 但這並不妨礙他理解其中的意思，並發現之前一直被隱瞞的、這個世界的真相——

　　這個世界是一個完全的獸化世界。

　　推理出這個事實的時候葉漱心裡已經沒有多少波動了， 畢竟情緒最激烈的時刻已經過去了， 剩下的只有居然如此、竟然如此、就是如此的震驚與豁然開朗交織的情緒。

　　葉漱來這個世界後遇見的所有異常現象都在這一刻浮起來， 被表象掩埋的凸起吹開風沙，由獸化世界這條真相的線串成一條項鏈。

　　怪不得這個世界很少看到動物，怪不得他穿過來的第一天就得到了這份待遇優厚的工作，而緣由是請他幫忙養熊貓——

　　等等，思緒到這裡，葉漱抬起頭，突然認知到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獅子貓是獸人，這個世界是獸化世界，那麽，他當成寵物去養的熊貓和黑足貓其實也都是獸人嗎？

　　葉漱的腦中一瞬間拂過他對熊貓和黑足貓做的那些事情的畫面，親親抱抱都無法解釋了，埋頭吸肚子更是讓他無地自容，對同類做出這樣的事情可是會被認為禽獸不如的啊！

　　剛才分析屋內對話的時候還覺得自己的心和大潤發殺了十年的魚之後一樣冷，再遇到什麽事情心情都不會起伏了，然而這一刻，情緒就像是坐上了過山車，飆到最高處又狠狠落下去！

　　葉漱安慰自己就算這個世界是獸化世界，也不一定所有動物就都是獸人，但是……

　　想到熊貓和黑足貓那些異常聰明的行為舉止，他們其實是人變的這件事情就像板上釘釘一樣。

　　想到這個非常有可能的事實，葉漱的視線顫動，他還要在這個星球上生活很久啊，如果它們真的是能變成人的獸人，他該如何自處啊？

　　能不能再讓他穿回地球去！

　　就在葉漱想一頭撞在玻璃門上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裡面的人停下了說話。

　　葉漱一驚，心頭一跳，這才發現他剛才自暴自棄的情緒太強烈，身體真的跟著心內反應作出了動作，腦袋不自知地向前傾了一點距離，就是這細微的一個動作，帶動得玻璃門輕微地晃了晃，被裡面的人察覺了。

　　白夜遊的聲音在距離更近的地方響起，他在向門邊走過來，“誰在外面？”

　　不能讓他知道我已經發現了！

　　電光石火間，葉漱隻來得及轉過這個念頭。

　　他急中生智抬手敲了下門，同時揚聲道：“白組長，我能進來嗎？”

　　話音落下，白夜遊已經從裡面拉開了門——他並沒有將門完全拉開，而是用他寬大的身形擋著室內的景象，像一堵高大的玉山佔據了葉漱的視野。

　　白夜遊沒有回答葉漱的問題，他站在那裡，上下凝視了葉漱一眼，葉漱屏住呼吸，維持著面上鎮定的表情，佯裝不知發生了什麽似的詢問：“白組長，怎麽了，我打擾你們了嗎？”

　　白夜遊的目光停在葉漱的眼睛上，和他對視了一秒後，松開了扶著門的手，轉身向辦公室內走，“沒什麽，進來吧。”

　　葉漱在白夜遊身後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他跟著走進去，辦公室內除了白夜遊外還有兩個人，一個是獅子貓變成的年輕人，另一個是陳圖，她其實就站在獅子貓旁邊位置，但門縫的觀察視角局限固定，葉漱剛才並沒有看見。

　　白夜遊在他的辦公椅上坐下來，拿起一隻筆，問葉漱道：“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葉漱順著他的問題回答道：“烏烏和獅子貓不見了，我看到組長你的辦公室開著一條縫，想進來看看貓是不是溜進你這裡來了。”

　　主動將門縫這一個事項先一步說出來，反而會顯得光明磊落，更博得信任。而且他說的本來就是真話。

　　白夜遊轉動著手裡的筆，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看著葉漱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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