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至此便知,斷非是周長老弄錯。
青青是……男孩。
文卿三人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驚。
最後,是薛景啞聲開口,“弟子、不知。”
三人的反應是最好的證明,他們確實不知。
高台上的雲伯衡開口,“我且問爾等,他是否為刻意隱瞞,他素日裡可有異常。”
片刻沉默後,薛景道:“回稟宗主,弟子可以保證,青青他絕非刻意隱瞞。他來宗門後因病曾喪失幼年記憶,他大抵是……認知有誤。”
“是,宗主,弟子也可以作證,青青他絕非壞人。”
“幼年失憶。”雲伯衡喃喃。
最終盤問下來,也是無果。青青自幼女孩打扮的原因,大抵只有當年將他帶回宗門的夙離知曉,可夙離下落不明。
青青昏睡了兩日。
醒來時,他被腹部的傷口疼得眼淚汪汪,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青青盯著陌生的床帷眨動眼睛,他隻記得,他在徐揚長老的封劍大典上,被縛水劍攻擊了。
“呃,你醒了。”守在一旁的丹修弟子出聲。
青青偏頭,是個熟面孔,這人他常在白鴻玉身邊見到。
“師兄,這是哪?”青青啞聲問。
“這是蒼鷺院,宗主的院子。”
青青驚訝地睜圓了眼,只是受個傷,怎麽還被搬到宗主的院子裡來了?
那丹修弟子面色古怪,坐姿僵硬,神情間透出些尷尬,青青察覺,不由得問:“師兄,你怎麽了?”
“沒、沒事。”那丹修弟子靠著桌子,他道,“呃,我給你倒杯水吧,你既醒了,我去把長老請來。”
說罷,那弟子給青青倒了杯水放在床邊便退了出去。
青青不明狀況地躺著,過了一會兒,他才艱難地想坐起來。
青青小臂使力支著床,努力想不碰到腹部的傷口,可還是疼得直抽氣。
周長老推門而入,看見的便是青青烏發披散,小臉蒼白地捧著茶杯小口喝水。
周長老細看青青那秀致的五官,心中暗想,也怪不得八年來未有人懷疑過他的性別。
周長老走到桌邊坐下,“你醒了,看來是無虞了。”
“謝謝長老。”青青小聲道。
周長老目光緊盯著青青,見他一臉無辜地捧著杯子喝水,雙目圓睜,眸光純淨,確實不像是懷有異心之人。
青青被他盯得不自在,他道:“長老,我怎麽了嘛?”
周長老哼一聲,道:“真是個傻小子,連自己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青青面露迷茫,“什麽分不清?”
周長老道:“你可知,你是男孩?”
青青搖搖頭,“不,我是女孩。”
周長老往青青腦袋上狠敲了一記,“說你傻你還真傻!記住了,你是男孩!”
“嗷——”青青捂著腦袋,可憐兮兮地望著周長老。他不理解,周長老為什麽要這麽說?
周長老收回手,搖搖頭,“罷了罷了,往後你就知道了。”
“你就在此休息吧,休息好了,你的機緣也來了。”
說完,周長老背手離開。
什麽機緣?
青青一頭霧水。
周長老走後,青青獨自一人躺在床上,一躺就是半日,無人來看望。
青青的傷口又痛又癢,屬實有些難耐,他無聊得去細數床帷上的紋路。
青青想,等來人了,他就要說他要回自己的院子。在宗主這邊養傷,師兄們都不能來看他,他一個人好生無趣。
等到下午時,才來人了。
是時鶴,他依舊戴著面具。他雙手捧一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套衣服。
“時師兄。”
時鶴道:“你既醒了,換上衣服去見宗主,他在等你。”
聽聞宗主單獨召見,青青“啊”了一聲,手指有些緊張地扣著被褥。
時鶴不再多說,將衣服送到青青手邊,然後準備離去。
青青拿起托盤上全然陌生的衣服,素淨的白色,沒有過多的紋飾,是男子衣袍的樣式。
青青心裡生出不安與煩躁,他試探地開口,“時師兄。”
“我可以穿自己的衣服嗎?”
時鶴頓住腳步,側過頭,留下一句,“這才是你該穿的。”
第16章
青青盯著那衣服,呆滯地坐著。
不安的情緒在他心中擴大。青青摸摸腹部的繃帶,他只是被捅了一劍,睡了一覺,怎麽醒來大家都怪怪的。
半晌,青青才再次伸手去碰那衣袍。
時鶴站在院子裡的刺槐樹下,刺槐的花簇垂在他頭上。時鶴端立如松,不偏不倚,連站姿的重心都未成變換過。
等了約莫半刻鍾,他聽見身後的推門聲,時鶴轉身。
門先是被推開一條縫,青青慢吞吞地走出來。
時鶴見後睖睜片刻。
青青素日被濃麗到有些俗氣的豔色包裹,如今換上白淨簡單的衣袍,烏發被一條發帶綁起,那秀致的五官更加顯眼。
他膚色雪白,杏眼眼周微微泛紅,整個人如雨後剛抽條的新竹。
青青捏著衣袍的長裾,還是有些委屈,他抬眼快速望了時鶴一眼,隨後垂眸,扭捏道:“時鶴師兄,我換好了。”
往日見青青了,只會覺得他是個娉娉嫋嫋的嬌滴滴姑娘。如今卸了釵環衣裙,再一瞧,分明是個鍾靈毓秀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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