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漸淡,一夜很快過去。
白日。
巳時至,主院中已經聚滿了人。
周洪撚著胡須笑眯眯道:“約定的三日過去,時鶴小友仍未破陣。”
雲伯衡意味深長地望了周洪一眼,低頭不語,似在思忖。
單緣則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咳咳咳——”一直未曾露面的何歸雲現身,他由人攙扶著道,“結果已見分曉,既然如此,請諸位移步大殿,準備開宴……”
晴良站在伏雲宗眾弟子的首列。
身後是其余人憤憤不平地討論聲。
“時鶴師兄還未出來,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這約定本就不公平,宗主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人群隱有騷動。
那廂,周洪抬手,示意扈月推他前去大殿。
“慢。”晴良陡然出聲。
院中所有人的目光聚於他一身。
周洪耐心地開口,“小友何事?可是還想為你師兄爭取些時間?”
晴良未答,他神色坦然地邁步脫離人群,行至院中央。
周洪則捋著胡須,好整以暇地道:“這樣如何,只要今日之內,時鶴小友能破陣,約定一樣作數。”
原本躁動的伏雲宗眾人聞言安靜了下來。
晴良卻搖了搖頭,他雙目直視周洪,“我所為的,不是此事。”
“哦?那你所為何事?”周洪向後靠在輪椅上。
晴良道:“只是想叫您,別那麽急著走。”
“我將戲台搭在了這,得等戲在此唱完才行。”
微風掠起他的額發,晴良神色不變。
這時,眾人方才注意到,站在院中央的少年身板筆直,周身氣息沒了平常的柔和溫軟,反而像一柄豎起的凜冽白刃。
周洪微微眯起眼。
“小友這是何意?”
話語落,主院偏殿的大門被推開。
藏身其中的夙離款步而出,他身後拉著一輛蓋著黑布的囚車。
夙離踏出房門時,抬頭望了眼明亮的天光,付之一笑。
“夙、夙離師兄!”失聲叫出口的是伏雲宗的一眾弟子。
眾人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只見夙離將囚車推了出來,行至晴良身側,然後怡然同身後的師弟們打招呼,“諸位,好久不見。”
陸明川臉上帶著喜色,又猶疑地望著夙離二人和那輛被蓋住的囚車,“夙離師兄,你們這是……”
“夙離。”簷下的雲伯衡出聲。
夙離轉過身,望向雲伯衡,他扯了扯嘴角,“還未見過宗主。”
“原來這位是伏雲宗的小友。”周洪突然開口,他的視線死死盯著夙離身後的囚車,“可我卻隻認得,你是月前在南疆曾欲行刺我的刺客。”
周洪身後的扈月上前一步,他握緊手中的玄劍星回,神色冷厲地盯著夙離。他的目光在掃過晴良時,露出一抹失望。
不遠處的何歸雲也哆嗦著抬起手,“多年潛入我殿內的,也是你!”
“周掌門、何莊主好眼力,但我潛入你殿內,可不是為了傷人,不過是想找一些被掩藏、見不得光的證據。
說話時,夙離目光泛起冷意,手指劃過身旁囚車上所蓋的黑布。
那廂,沈鳶不禁問道:“夙離道友,敢問你身旁囚車之中,放的是什麽?”
不待夙離答話,周洪冷聲打斷,“雲宗主,此人曾多次欲對我與師弟不軌,他是你伏雲宗的弟子,你就放任他在此滋事嗎!”
雲伯衡開口喚的是,“晴良。”
晴良望向他。
“此人雖與你同為徐揚弟子,但多年音訊全無,甚至當年你師尊葬禮也未曾回來,早已視作叛離宗門。他還私下做出許多離經叛道之事。”
“你,要站在他身邊嗎?”雲伯衡沉聲道,銳利的雙目頗具威嚴。
“宗主不必急著捂住我的嘴。”夙離上前一步,他悠悠道,“我離開宗門多年,這十幾年裡,我到底查到了什麽地步,您不好奇嗎?”
雲伯衡與他冷冷對視,眼底閃爍有複雜之色。
“夠了!”周洪厲喝一聲,他不複平日裡的笑靨,額頭上有青筋暴起,“我容不得此人在這妖言惑眾,既然雲宗主不出手,拿就讓我替你管教管教!”
夙離聞言嘴角露出嘲弄的笑,“我還什麽都沒有說,周掌門怎知我要妖言惑眾?”
周洪手掌用力拍在輪椅的手柄之上,目露凶光,“扈月!”
只聽他一聲令下,他身側的扈月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刀,寒光一閃,不過眨眼的功夫,他便飛身至院中央,舉劍欲砍。
劍鋒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晴良拔劍擋在了夙離身前,縛水與星回相撞。
扈月冷下臉,望著晴良道:“你執意要與我作對嗎?你被這妖人蒙蔽了。”
晴良抬眸,烏黑的杏眼與扈月對視,“究竟是誰被蒙蔽了,你真的清楚嗎?”
他手腕施力逼退了扈月。
“哧——”是劍出鞘的聲音。
夙離站至晴良身側,他握著一柄銀劍,道:“終於可以踐行諾言,讓你見一見我的劍了。”
他手上寒光凜冽的劍,名寄情。
寄情出鞘。簷下的周洪雙眼眯起,目中劃過了然之色,望向雲伯衡冷哼一聲。
賀蘭熙見扈月以一抵二,遂拔劍加入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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