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琦無奈道:“我真的沒辦法,他沒有狗證也沒有牽引繩,體型又那麽大,白得那麽顯眼……我說他是白毛德牧,把他放在寵物店……寄養了。”
“……”殷弦月戴著氧氣面罩還是覺得自己窒息,“你把我的男主,放寵物店裡,寄養了?”
“是的。”賀琦點頭。
可正如賀琦所言,以路槐的現狀在這個世界,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
不多時,醫生進來病房,推了推厚重的眼鏡後,頓了頓,才說話:“你自己應該有數吧。”
殷弦月點頭,久病雖沒成良醫,但這麽久病下來,對自己的狀況已經非常了解。
醫生就過往病史和這次入院的檢查結果,隻讓殷弦月按時吃藥,多靜養,按時複查。殷弦月謝過醫生後,平躺了一會兒。
安靜地吸完這段時間的氧,點滴也眼見著掛下去一大半,護士過來摘掉了他的氧氣面罩,並又抽了一管血。
“他在哪家寵物店,我去接他。”殷弦月說。
賀琦:“你還是先休息吧,身體要緊,你擔心他做什麽,他怎麽都不會吃虧,殺人打怪跟砍瓜切菜似的……”
賀琦說著說著沒聲兒了,殷弦月幽幽地瞪他,也不說話。
病房裡只剩下隔壁床大爺打呼伴隨咳嗽的聲音,護士進來過兩次,第二次進來的時候,又給殷弦月掛上一瓶水,然後告訴他們醫院食堂已經開餐了,言下之意賀琦該去給病人打飯。
賀琦會意,看了眼殷弦月戳著滯留針的手背,透明的藥液順著輸液管淌進去,想來他應該不至於自己拔了針跑出去找路槐……
“我先去給你弄點吃的。”
殷弦月說:“謝謝。”
禮貌是拉開人際關系的好方法,不知道為什麽,殷弦月設想了一下,如果守在這裡等自己醒過來的人是路槐,那麽他應該不會說謝謝。
不孝子,該你的。他想。
這麽想著,倏地笑了一下,接著不知是藥物作用,還是他真的太虛弱,慢慢地又睡了過去。
中間迷糊著,有人把床搖起來了一些,他被人喂了些小米粥,等到再次醒過來時,已然是深夜。
隔壁床的大爺還是鼾聲如雷,病房窗戶的密封性不是很好,窗簾輕輕地在向屋子裡湧。睡眠是一種非常有效的自我修複,這長長的一覺睡醒,他覺得舒服了很多。
躺了太久,他想坐起來順一順氣,然而……
“唔!”起一半,赫然與床尾一隻白色公狼四目相對,那白狼迅速撲過來一隻狼爪按在他嘴唇,將他又按回枕頭上。
幽暗的病房,野獸四腳站立於病床上,狼尾下垂,他低頭與青年對視。月光從微透的窗簾印進來,殷弦月看著這俊逸無比的狼,心跳監測儀出賣了他,原本正常的頻率忽然瘋狂“滴滴滴滴”。
“路槐?”他輕聲問。
白狼點了一下頭,然後坐下。
殷弦月撐著坐起來,一人一狼,相顧無言了半晌。顯然,路槐此時雖然是獸態,但打開寵物店的籠子再潛入醫院找到殷弦月,對他來講不是什麽難事。
所以殷弦月省去了“你怎麽過來了”這種問題,直接問:“是不是傳送點失效了?”
白狼點頭。
果然,否則路槐應該從暗巷回去洛爾大陸……
殷弦月又問:“狼形態會持續多久?”
白狼舉起一隻爪子,剛舉起來就立刻放下,因為猛然想起這個人他會捏自己肉墊。
“5天?”殷弦月試著詢問。
狼點點頭。
這是件苦惱的事情,路槐在這裡不得不裝成狗,不然會更麻煩。他此前在寵物店就差點被老板識破,還好他拚命揚著尾巴,總之做盡了背叛祖宗的事。
“那也沒辦法,你這麽晚找過來,是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殷弦月問。
路槐確實有話要說,但他這會兒是狼,本來面目表情就貧瘠,靠比劃的就更別想……殷弦月“哦哦”了兩聲,扭著身子去拉床頭櫃的抽屜,裡面有紙筆,用來寫入院評價的。
有紙筆的話就好多了,起碼狼可以叼著筆寫字。
結果抽屜剛拉開,隔壁床大爺忽然鯉魚打挺地坐了起來。
那大爺坐得筆直,殷弦月動作一僵,少有的,連路槐都怔愣了一下。
大爺打哈欠、伸懶腰、掀被子,也不知道為什麽這病床之間的藍色隔離簾沒有被拉上,殷弦月管不了那麽多,眼看大爺就要扭頭看過來了——
他拽著狼腿拉進被窩,自己的腿壓在狼身上,棉被一蓋,裝睡。
大爺扭頭看了一眼,打著哈欠往衛生間去了。
被窩裡的人緊緊抱著狼,路槐一動不動,殷弦月也不動,雙方都很緊張。
所以說寫書的人也不必將人物塑造得如此巨細無遺,比如路槐的肉墊是粉色,比如路槐的毛發柔軟,比如一隻狼身上有烏木沉香味……
路槐也沒能好到哪裡去。
他在這短暫的時間之中,腦袋裡冒出來一個無論如何都壓不下去的想法——
自己是被神緊緊抱在懷裡的小狗。
並且,狼卓絕的聽力,讓他能無比清晰地聽見殷弦月心臟的跳動,甚至他有一絲欣慰地覺得,這顆心臟此時跳動得非常有力量。
路槐在黑洞洞的被窩裡眨了眨眼,他感覺到有輕微的呼吸困難,他不知道是因為殷弦月緊緊摟著自己的脖子,還是因為這被窩裡的空氣緊缺,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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