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距離舊鯨大街有段距離,霧並沒有蔓延到這裡。
只是急救中心忙得很誇張,送病患的擔架推車快趕上工廠流水線了。
這顯然不太正常,殷弦月沉默地站在醫院急救中心門外的路邊。他微微低了些頭,怎麽感覺這醫院方圓百公裡的人在今晚全都傷了病了。
殷弦月的手縮在袖口裡,略有些不安地撚了下指尖。
不太對勁,他慢慢地、很小幅度地向後挪了一步。
今晚留在晝區有兩個原因;霧區的審判廳裡,有人想殺掉白天在稻草人廣場處理異種事件的人類,他想要從聞尤意這裡獲得審判廳所有審判員的信息。
第二個原因……他想試一試,當造物主停下腳步的時候,這個世界會不會野蠻生長——當作者沒有給出新的劇情,洛爾大陸是會停擺,還是按照現有的“底座”繼續向四面八方進行下去。
不過現在殷弦月有點後悔了。
醫院急救中心像個已經在向外溢湯的火鍋,可依然有人不停地往裡面放丸子。
甚至說,他開始有點害怕。因為人類活動的晝區,是洛爾大陸上最穩定的地方。守護軍的軍團大營分布在各個城市,而且醫院這樣的地方,有霧區派遣過來的無頭騎士作為護衛,尋常的異種根本無法靠近。
所以這樣反常的現象讓殷弦月恐慌了起來。
殷弦月決定進去看看。
警笛嘶鳴,紅□□在夜色中閃爍著,他走到門口的時候被保安攔下來了:“急救中心隻接收危重病人!”
殷弦月剛想開口爭取一下,一把被保安扒拉開了,他按遙控器把玻璃門打開來,原來是洛克斯城的議員被推進來了。
到這裡,殷弦月終於意識到了什麽,他立刻跑到旁邊,隔著玻璃牆看裡面的病患——
腦子在瘋狂運轉,裡面有些淡藍色的隔離簾尚沒有被完全拉上,殷弦月能看見一部分。
這些人的打扮、膚色、髮型……
目力所及掃視過去,幾乎都是洛克斯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
——怎麽會這麽巧,一夜之間,城裡的大人物全部受傷病重?
就當他覺得這是什麽政治陰謀的時候,忽然聽見一聲很浮誇但很熟悉的尖叫。
“啊——好痛啊好痛啊——啊——”
是聞尤意。
他的病床就臨著玻璃牆這裡,他叫得格外痛苦,簡直像是在受什麽極刑。
殷弦月手掌扶著玻璃牆,朝裡面又看了幾眼,富豪、政客,難道是什麽報復性殘害?有人今夜就盯著這些權勢滔天的人毆打?
他不知道城裡的其他醫院現在是什麽情況,但他還是想試一試進去找聞尤意。
原因很簡單,他還沒有給霧區審判廳一個詳細的設定,可是現在看來,審判廳儼然是一個成熟的體系了。那麽就看看,這個世界裡對自己有殺心的究竟是什麽人。
他退後兩步,決定從醫院側面找一找哪裡能翻進去。
“唔。”
後退的時候撞著了什麽東西,梆硬的,電線杆似的。
回頭一看。
“路槐?”殷弦月詫異,“你怎麽來晝區了?你有通行證嗎?”
“沒有。”路槐涼聲道,“你該走了,立刻。”
“不,聞尤意在裡面,聞尤意你知道嗎,就是……”
“殷弦月。”路槐血色的狼眼在夜裡幽幽地折著光,望著他,說了一句讓殷弦月渾身雞皮疙瘩倒起的話——
“書,更新了。”
第9章
其實有一瞬間,殷弦月是有點想笑的。
這是什麽好事兒,有人幫自己寫文?
可對路槐來說,這個世界正在失控。
晝區的各大醫院在湧入著不堪承載的病患數量,仍未停歇。
路槐幻化出鷹翼,一條胳膊抄過他前胸把他撈著,騰空而起,飛向神諭殿。
過來的時候是面對神諭殿,以一個“進”的方向。離開的時候,路槐沒有收翅膀,直接低空飛行從側門進入神殿。神殿內的地磚距離殷弦月的鞋尖可能只有一寸,他們從洛爾的神像前低低地掠過,然後飛向殿門。
路槐松手將他放下,他還沒站穩,路槐在他後背一推,跨過門檻的後一步——
暗巷。
殷弦月回來了。
當即,他如同一錘子砸歪的釘子,立刻彎腰下去,那股味道簡直是生化武器,他緊緊捂住口鼻向外走。
然後咳嗽,扶著巷口的牆在咳嗽。
顯然,回到這個世界後,殷弦月又恢復到他自己熟悉的身體狀況。
時間是晚上23點35分,有路人投來關切的目光,詢問他需不需要幫助。殷弦月虛弱得說不出話,他上身微躬,扶著牆擺擺手,身殘志堅地走到路口去打車。
說實話,司機也是膽大,都不怕他死在後座。
殷弦月一時沒能轉換過來,付錢的時候下意識去掏兜裡的金幣,然後才拿手機。不巧的是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為難之際,有人敲了兩下車窗。
車窗是半降的,殷弦月扭頭:“賀琦?”
賀琦替他付了出租車的錢。
二人站在人行道,無言對視了片刻後,殷弦月抬頭看了眼自家這棟樓——他房子裡的燈是亮著的。
便問道:“你從我家出來的?”
賀琦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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