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呢。”路槐問。
他問的聲音很輕,沒有摻什麽情緒,只是平常地一問。
如果呢,如果他借著那些純度極高的夜影花漿,在血月夜和你真的做了呢。
殷弦月抽出筷子,頭也不抬:“沒關系,我永遠會原諒你,因為你是我最喜歡的角色。”
——果然。
路槐無聲地點點頭,軍靴從宿舍棕黃色的地板抬起來,他離開宿舍,帶上門,鎖舌相契,哢噠一聲。
他低著頭,赤瞳藏在白色的劉海下面,走下樓梯。
暑假期間宿舍樓之
間的管理比較松弛,路槐下樓的時候,恰好茉竹在上樓,二人在樓梯上打了個照面。
女主角,路槐萌生出的第一個念頭。
少女約莫十八、九歲的外形,海妖清麗的容貌,但茉竹的眼神比較特別。可能是中二病發病高峰期的年紀,茉竹的骷髏頭項鏈還疊戴了條十字架,同時少女會用看垃圾的眼神平等地看待眾生。
兩人擦肩而過,路槐滿腦子殷弦月的那句話,茉竹則加快了上樓的腳步,心裡嫌惡:噫,公狼。
殷弦月開門的時候看見來人是茉竹,邀請她一起吃點兒,茉竹拜拜手說不用。
接著少女非常自然地邁步進來,先:“噫,你房間一股公狼味兒你怎麽受得了。”
然後說了正事:“殷弦月,你們巫師高塔裡,有一個獸人的屍體對不對。”
殷弦月點頭。
茉竹反手關上門,落鎖:“按照大陸的落地入轄區法則,獸人們最先接觸的地面是永夜森林的夜區部分……也就是說,獸人應該由海妖們來處理。”
聞言,殷弦月將筷子擱下:“那個法則是針對異種入侵的,異種最先出現在哪裡,由哪個區來負責主力清剿,其他大區援助。”
“是。”茉竹點頭,“我也是這麽跟我爸說的。”
你爸是我,殷弦月心道。
茉竹又說:“但我爸說,獸人不就是異端種族嗎。”
茉竹大抵猜到殷弦月要如何反駁,於是比他更先一步:“我當然告訴了他,獸人是獸人,異種是異種。”
“……”
兩廂對視了半晌之後,殷弦月大約猜到了什麽。他瞄了眼被反鎖的宿舍門,感知了一下自己酸軟無力的四肢,他被路槐換了一套棉麻的衣服,如果這會兒穿著學院服,起碼他的靴筒裡還能有把軍刀。
他選擇坐下,裝作毫無察覺的樣子:“就是啊,獸人是智慧生物,而且他們沒有主動攻擊性。”
“嗯呢。”茉竹含著笑,走過來,靠在他書桌上,俯視殷弦月,“你猜我爸接下來怎麽說。”
茉竹:“他說,本就該是夜區處理的事情,現在麻煩了別人,無論怎麽說,我們都要負起責任。”
殷弦月眼神微斂,平靜地笑了笑,然後舀起一杓湯,送進嘴裡。
差不多這個時候,路槐應該……走到樓下了。
殷弦月一哂:“不行的,茉竹,獸人的審判已經結束了,就像你說的,他們沒有攻擊性,已經被撤銷指控,目前他們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
“我們要的是那具屍體。”茉竹坦言。
殷弦月搖頭:“我明白海妖之中的族群傳統,但你不能在這種時機提出這樣的要求。”
他放下杓子,撐著書桌站起來,他肌肉酸痛,骨骼無力。如同一個沒有健身習慣,忽然在健身房裡泡了十幾個小時的人一樣。
茉竹歎了口氣:“既然如此,我只能——”
料到了。
茉竹是來先禮後兵的,好言相勸不成,她抽出後腰一條軟鞭:“只能請你跟我走一趟了。”
殷弦月手邊什麽都沒有,他揚起奶油湯潑過去,茉竹抬手輕輕松松控制住這團湯,雪白的濃湯在空中團成一個白球。
茉竹無奈:“你不會以為人類能抗衡海妖吧……我沒有直接蠱惑你跟我走,已經是我仁慈了,殷弦月。”
這間宿舍在四樓,殷弦月深知自己不能被挾去夜區——
啪!
軟鞭繞在他脖頸,殷弦月握住鞭子,他力道不如茉竹,整個人被茉竹拉向她。喉嚨被收緊,脖子的皮膚被軟鞭擠壓摩擦,立刻顯出一條清晰的紅痕。
殷弦月咬著牙,逆著這力量攀上窗台,抓住窗戶把手,一推。
腳踩在書桌上,奮力向後仰。路槐已經走出一段距離,聽見不太對勁的聲響,回頭。那位造物主一身白衣,正後腦杓朝地,從窗戶跳出來。
尋常豺狼奔跑的時速是60km/h,路槐的狼形態可以做到從0到400公裡的加速,僅20秒。
這是什麽概念,搭載8.0L,四個渦輪增壓,16缸發動機的布加迪Chiron,它從0跑到400需要32秒。
路槐回頭的刹那,軍裝的男青年在蝴蝶振翅般短暫的時間裡化成為狼,狼趾在草坪旋出一個小坑,瞬間爆發的極速產生巨大的力量,衝破氣流的聲音相當具象。
“路槐——”
殷弦月身體後仰出去窗戶的姿態讓他看不見地面,他只能寄希望於和路槐父子情深。
還好,他落在了白狼的獸皮上。
“呼。”殷弦月望著天空,吐出一口氣,“我以為全劇終了。”
下一刻,路槐變回人形態,將他放在地上,從背後抽出雁翎刀。
“唰!”
軟鞭從四樓宿舍降下來,茉竹隨之落地,少女抬手即是水幕:“把他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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