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槐收回視線,和淵寧一起離開哨塔5樓的客房,走下樓梯去了。
走前,路槐握著門把手的時候,有什麽東西墜進了巫師學院校服的袋子。
另一邊,身為雪怪的縉叢正在假裝自己失控,在軍情七處的大營裡瘋狂下雪,積雪高度有半個大營門,長樾指揮官的車根本進不來。
長樾是個四十來歲的人,按照人類年齡,縉叢這會兒頂多16,正值叛逆青春期。
長樾拿著通話器在自己軍營外面和她溝通:“縉叢!你乖,別再下雪了,裡面出不來外面進不去,路槐呢,你去路槐那兒讓他引導一下你!”
縉叢:“我不!路槐那個引導是給犯人的!我又沒有犯罪!”
長樾頭疼得不行,他放下通話器掏出手機,直接撥了路槐的號碼。
這時候路槐剛剛飛過神諭殿,淵寧則是走的海路,順著風浪回去霧區。天色漸晚,製霧機進入倒數,而今夜不巧是血月,路槐得趕快回去霧裡。
“喂?”路槐落在神諭殿頂,接起了電話,“指揮官。”
長樾說:“今晚血月。”
“我明白,已經到區界了。”路槐說。
路槐成年之後,指揮官對他非常包容,這份包容如今也體現在這裡。長樾看上去不在乎他隱瞞了什麽,也不在乎殷弦月其人究竟是誰。
路槐繼續向霧區飛,大霧已經彌漫開來,趕在烏雲從血月前方挪開的時候,遮蔽了整個霧區。
殷弦月換好了校服,在袋子裡發現了路槐的通話器。
他拿出來,戴在手腕,然後將校服內襯衣的袖子拽了拽,遮住它。寬大的巫師袍是防雨的,他整理了一下後面的兜帽,擰開門把手,走下哨塔。
15位巫師迎上去,簇擁住他,一個個臉上充滿希冀。
殷弦月鴉羽般的眼睫輕顫了顫,他抬眸,看向墨色的夜空。蒼穹懸著的那輪血月,一如路槐的瞳仁。
他又垂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巫師學院校服,以及手裡捏著的入學表。
今夜,“神”正式降臨這裡,在“主角”最脆弱的血月夜。
遠方的海浪如鬼手般拍打著山岩,巫師團殘存的成員們認為今夜是一次新生。他們在這異種入侵的時代中,有了新的首領,這將是挽歌的新章。
“走吧!”一位巫師說,“首領,跟我們走吧!”
殷弦月的視線看過去,年輕的男人像看著世間罕見的藝術品一樣看著他。
血月夜,遠處村莊已經早早熄滅燈火,獵戶的狗在不安地吠叫。殷弦月向前一步,15人立刻讓出一條路。
血色的滿月下,他轉過身,面對他們,說:“我叫殷弦月。”
“我會留在這裡,讓這個世界維持原狀,我想知道……是誰這麽想我死。”
他琥珀色的眼睛冷冷地與夜空之上的血月對視。
霧區審判廳、異種七神、哀慟之牢。
這世界在他的視野盲區裡自作主張,神不能容忍。
第13章
三天后。
晝區,巫師學院。
“在宿舍還習慣嗎?”老師問。
殷弦月跟在她身後,點頭:“習慣的,風老師。”
風老師叫風酒笙,酒笙是她故鄉的名字,可那個地方被異種侵略後寸草不生,原本肥沃的土地變得永遠焦黑,連渡鴉路過此處都不會歇腳。
風酒笙回頭溫溫地朝他笑了下,然後停在黎明班的門前,說:“那就好,我們到了。”
黎明班是戰鬥巫師初級班,大家的年紀在18到20歲。殷弦月生得瘦小,樣貌白淨,再故意做出一副怯生生的樣子時,甚至看上去只有十七八。
黎明班的人都知道,今天會來一個新生,一個沒有巫師天賦的普通人類。
當一個人在幼年時發現自己覺醒了巫師天賦,那麽此人畢生的追求,就是進入巫師學院後,考進戰鬥系,繼而通過巫師團選拔,成為巫師團的一員。
如今一個普通人類進了戰鬥系,班裡的人們多少覺得有點不平衡。那種感覺就像重點高中的尖子班裡轉來一個成績平平的小孩兒,一聽就是鈔能力。
風酒笙敲了敲黎明班的門。
他在門口杵了片刻,抬腳走進去,巫師袍角跟著他走路的動作輕微擺動了幾下……殷弦月沒有站在黎明班老師的身邊,他甚至都沒有走上那個講台。
他隻站在講台台階旁邊,面向戰鬥系黎明班裡的30個學生,說:“各位好,我叫殷弦月,是個普通人類。”
下面窸窸窣窣了起來。
“真的是普通人類?”
“那他……他怎麽上戰鬥課?”
“決鬥考試的時候,我打他是不打他?”
風酒笙還沒有走,她眼神示意了一下黎明班的老師。
老師會意,清了清嗓子:“大家安靜下來,稻草人廣場魔法異種事件,是他拯救了晝區。巫師,只因其踐行的道路——”
眾人跟著齊聲道:“而受人尊敬。”
殷弦月還沒配眼鏡,模糊的視野剛好讓他不必去將每個人打量過來的眼神看得那麽清晰。
他走到教室角落裡的空位坐下,今天是他無故斷更的第三天。沒有更新的日子裡,洛爾大陸依然在正常運轉,殷弦月看向窗戶外,戰鬥系黎明班的教室窗外就是無風三米浪的荒海。
殷弦月蒼白清瘦的模樣倒是很像巫師,他就坐在那兒,有些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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