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是鍾衍,忠叔在一旁都看得汗流浹背了——那可是一條人命啊!哪裡經得起你們這麽折騰?
薑澤卻收了手機,面不改色對他說道:“您現在可以吃飯了吧?”
一股極其無力的情緒從心底湧上來,鍾衍癱坐在床上,想哭,卻似乎一滴眼淚也沒有了。
腳下像有沉重的鎖鏈在栓著,四周呼吸的空氣都充斥著絕望。
最後只能抱住頭,慘白著一張臉,閉上了眼睛:“賀泊堯在哪,我要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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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泊堯好久沒有擦過書房裡的琴了,今天拿在手裡的,正是當初徹夜為鍾衍拉琴、斷了弦的那把。
鍾衍進來的時候沒有敲門,發絲亂糟糟地頂在頭上,身穿睡衣赤著腳,明明睡了好幾天,卻仍像病了很久一樣。
望過來的眼神滿目悲戚,問他:“賀泊堯,你到底想怎麽樣?”
賀泊堯沒有抬頭,目光淡淡落在手中的琴上:“阿衍,雖然你犯了錯,我又怎麽舍得去懲罰你呢?”
“可我也是人,我的情緒總得有個出口吧。”
鍾衍懂了。
劉航罪不至此,但他要找人泄憤,所以他的快樂永遠要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怔忪間,賀泊堯放下琴朝自己走了過來,嘴角掛笑:“聽說你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他怎麽樣了,你昏迷這幾天,他也一直喊著讓你來救他。”
alpha低低呵了聲:“你們倆還真是情比金堅啊。”
鍾衍不是聽不出來alpha的話外音,可這次著實是自己連累了劉航,讓他冷眼旁觀,他真的做不到。
蒼白的指節抓上賀泊堯臂彎,鍾衍眼中盡是乞求,從未如此地真摯過:“賀泊堯,我答應你以後一定老老實實的,我再也不跑了,只要你放了他。”
賀泊堯視線垂下來,並沒有因此而滿意:“能說出這句話,就證明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為什麽這麽生氣。”
“我明白,我明白的!”鍾衍佝僂著身子,抓著賀泊堯一個勁地點頭,盡管他自己都不知道還要明白些什麽。
“可你在替他求情。”耳邊的聲音凜冽,賀泊堯抬手,扼住了他的喉嚨:“看來你還是不明白。”
鍾衍的脖子快斷了,窒息的感覺遊走過七經八脈,一張臉憋得通紅。
賀泊堯明明恨到了極點,卻依舊沒有下死手,留著他一口氣,只聽見人說:“你還有、有什麽要求,我一定可以做、做到,只要你放了他。”
被鉗住命脈的明明是鍾衍,不知道為什麽,alpha眼眶卻紅了。
“鍾衍。”
一聲低喚過後,alpha臉上露出陰翳的笑,像被欺騙了太多次,眼裡也逐漸沒了光。
“我以前是對你有奢望的,可現在,什麽都沒了。”
那聲音逐漸變得病態又乖戾:“我就是要折磨他,還要你親眼看著。”
說罷露出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是你們先來招惹我的,既然這樣,咱們誰都別想痛痛快快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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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衍是被人架著回到屋裡的。
之後的幾十個小時時間裡,人一直處於半昏迷的狀態,滴水不進,醒來就吐。
忠叔讓廚房變著花樣做了些軟糯好消化的食物,筷子夾著、杓子舀著,親手送到他嘴邊。
食物的香氣就縈繞在鼻息間,他卻眼神冷漠,叫人看不出任何一點進食的欲望。
時間過去了三天,鍾衍對吃飯這件事開始產生生理性的排斥。
廚房大早熬了小米粥搭配有甜味的蒸糕送上來,鍾衍肚子空了幾天逐漸開始有饑餓的感覺,可只要碗一端到嘴邊,不知道為什麽,聞到的全是如泔水一般令人發嘔的腐臭味。
忠叔在一旁看得著急,可又不能真的掰著嘴給他把粥強灌下去。
好不容易看鍾衍張嘴勉強吃上一口,但也僅僅就這一口,不知人怎麽咽的竟然能嗆到氣管裡,碗一撂,隨之而來便是鋪天蓋地止不住的咳嗽。
鍾衍明明已經很窒息了,賀泊堯卻像瞎了眼一樣看不到他的難受,衝進臥室第一件事就是捏著他的臉質問:“鍾衍,你用絕食來威脅我?”
賀泊堯非要這麽想,鍾衍知道自己辯解無用,便暗暗跟他叫上了勁,嘴硬著認了下來:“是。”
“你以為自己不吃不喝我就會放過他了麽?”賀泊堯手上力道一緊,引得鍾衍一陣吃痛,隨後輕笑:“我會用更加殘忍的方式變本加厲折磨他,直到你開口進食為止。”
按照鍾衍以往的反應,此時他一定會是先妥協的一方,哭著為那個beta求情。
然而今天的他卻一反常態,平靜地看過來:“無所謂。”
頓了兩秒,語出驚人道:“你殺了他吧。”
賀泊堯因著這幾個字神情滯了一下,眼中的困惑一閃而過:“你說什麽?”
“我說讓你殺了他。”鍾衍面不改色重複了一遍,眨眨眼:“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這麽對待幫過我的人了,現在的劉航也是一樣。”
說著漸漸挺直身子,望向賀泊堯的眼睛:“就讓我懷著對他的愧疚,在心裡永遠惦記著他,我愧疚的時間越久,對他的惦記就越深。直到連我自己……”
“鍾衍!”
鍾衍話還沒說完,賀泊堯就憤憤打斷了他。
alpha卡在鍾衍臉上的指節泛白,像是要生生把他的牙齒捏碎一樣,極力隱忍著什麽,神情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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