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每天將他服的藥定時定量端上來,同一味配方,鍾衍現在聞到這個味都快要吐了。
面對忠叔的眼神上的問詢,他無動於衷,良久後開口:“你們什麽時候放我回家?”
忠叔面帶微笑,將碗畢恭畢敬遞上來,哄著人:“衍少爺說什麽胡話?這裡……不就是你的家嗎?”
鍾衍回神,看著人認真敷衍自己的樣子,竟莫名感到可笑。
手一揮,將碗裡的藥盡數掀翻在地上。
一回頭,卻發現不遠處的樹乾後頭藏著一雙眼睛,戰戰兢兢往自己這邊瞟。
鍾衍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小孩看了剛才那一幕心裡正害怕,絞著手指,慢騰騰朝秋千挪過來。
兩人是鍾衍在渡船想要逃離瀾城前偶然相識的,這孩子本可以早回去跟父母團聚的,現在卻受了自己拖累被困在這兒。
檢查過他身上沒有多余的傷,鍾衍問他:“想不想家?”
孩子點頭。
鍾衍抬頭正對上陽光,眯起眼露出一抹苦笑,須臾後道:“我也想。”
“再等等,哥哥想辦法,一定讓他們放你走。”
賀泊堯回來得晚,進門衣服沒換,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臥室質問他:“為什麽又不喝藥?”
鍾衍從床上坐起來,眼神頗有些自暴自棄:“不想活著,為什麽要喝藥?”
賀泊堯衝過來,拽住他衣領前襟:“鍾衍,你究竟是故意要氣我,還是真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了?”
鍾衍被迫仰視對方,沉默許久後突然笑了:“賀泊堯,你困不住我一輩子的。”
有朝一日我死了,靈魂也是自由的。
賀泊堯勾勾唇:“阿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想為你父母弟弟報仇,你更應該愛惜自己的身體,好好活著。”
說罷從忠叔手裡接過了藥,掐著鍾衍後頸把碗強行送到他嘴邊。
鍾衍雙唇緊抿,褐色的藥汁順著嘴角一路往下流,愣是讓賀泊堯一滴也灌不進去。
嘗試幾次無果,賀泊堯審視他片刻,忽而一笑,跪在床邊單手解起了領帶。
鍾衍後退兩步,滿眼戒備地盯著他一步步動作。
未及反應的功夫,賀泊堯傾身覆下來,竟是像捆雞一樣抓住鍾衍的手腕,將他縛在了床頭。
“賀泊堯,你個變態,你幹什麽?!”
雙手不得動彈,鍾衍兩腳踢騰著,氣急敗壞瞪著床邊的人。
賀泊堯任他鬧,自己端起藥碗飲了一大口,捏住鍾衍的臉迫使他張開嘴巴。
空氣灌入的一瞬間,賀泊堯俯身吻了下來。
鍾衍本能去咬賀泊堯的舌頭,卻被人掌住後腰最敏感的地方,隱約間聞到alpha釋放的信息素,被他強壓著,混身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就這麽嘴對嘴灌了幾次,一碗藥很快見了底。
看鍾衍不再掙扎,賀泊堯坐起身,撥了撥人額前汗濕的碎發,向後交待:“忠叔,阿衍怕苦,幫我拿兩顆糖過來。”
開門關門的聲音響起,鍾衍躺在床上怔怔望著天花板,面色慘白,眼底因為嗆咳溢出生理性的淚水。
長久的沉默後,終於道:“賀泊堯,你瘋了。”
alpha並未多解釋,隱去眉間一抹苦澀,坐在鍾衍身邊,指腹劃過他猶帶淚痕的眼角,一下一下輕輕摩挲。
鍾衍將頭撇向一邊,下一秒,卻是落入一個帶有暖意的懷抱。
“阿衍。”alpha氣息不穩,附在鍾衍耳邊呢喃:“你說得對,我是瘋了。”
“或許,從你10年前把我從丘山撿回來的那天起,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已經瘋了。”
賀泊堯抱得很緊,幾乎要將他的骨頭生生勒斷。
鍾衍眼神空蕩,縱使身在囚籠,卻有無數個悔恨的時刻都在幻想:如果,時光可以倒退……
不如就讓這個男人死在丘山的荒野下吧!
如果知道會發生後來的一切,他寧願做那個見死不救的惡人,任由倒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自生自滅。
記憶中的16歲,鍾衍還生活在丘山那片美麗的葡萄園。
有天上山去尋釀酒用的果子,灌木叢高大,腳下不甚被絆了一跤。
揉著灼痛的膝蓋站起來,鍾衍回頭一望,這才驚奇發現絆倒自己的似乎並非是石頭。
走近一看,這才發現對方是名長相俊逸的少年,身穿黑色燕尾禮服,身後背著一個類似於樂器盒的長箱子。
少年臉上帶著傷,纖長的睫毛安靜覆在眼瞼上,不知什麽原因已經陷入了昏迷。
鍾衍叫來了自己8歲的弟弟。
他與鍾淇,背著人、還不忘把琴也拿回去,走了好長一段路才將少年扛回到家裡,找了鎮上的醫生為他看病治傷。
第三天,少年在鍾衍的精心照顧下退了燒,由昏迷中逐漸蘇醒過來。
鍾衍遞給床上倚著的人一杯水,對方望向他的眼神卻帶著戒備。
他主動介紹自己:“我叫鍾衍,是個beta。你受傷了,我把你從後山帶了回來,這裡是我家。”
少年沒告訴鍾衍他叫什麽,只是點點頭,很禮貌地小聲說:“你好,我是alpha。”
鍾衍眯眼,笑得一臉春風和煦:“我知道。”
少年在鍾家生活了一年多,他與鍾衍同睡同起,除了拉琴,偶爾也會去葡萄園幫著大人一起勞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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