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走後,鍾衍一個人在床邊坐了很久。腦子裡沒裝什麽一直在放空,但就是莫名覺得好累,似乎一想到那個名字,太陽穴的血管就像要爆掉一樣。
心頭像是有千萬種情緒複雜地糾纏在一起,讓他一時之間很難理清自己。
他無比慶幸賀泊堯還活著,卻又為自己的生活節奏被打亂而感到沮喪。
像站在沒有路牌指引的十字路口,因為迷茫,甚至一步都不敢踏出去。
鍾衍把手機關掉,合著衣服躺在枕頭上,猝不及防卻又看到薑澤臨走時留下的紙條。
黑筆留下的墨跡似乎還沒乾,卻又像是無形中長出了許多撓人的小爪子,勾著拽著,把他拖往前端未知的方向。
於是翻了個身,蒙上被子,在牆上的布谷鳥鍾發出夜間整點的報時之前,強迫自己先閉上眼,好好睡上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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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淮朝不知花費了多少精力,真找到一個人能把賀泊堯的手機給修複了。
賀泊堯慶幸自己給手機設置了面部識別,不然對於現在完全想不起來任何密碼的他來說,無法解鎖手機就意味著完全失去與過去聯通的媒介。
常用的很多軟件不知道為什麽都退出了,重新登錄也需要密碼。
自己的生日、大哥的生日、甚至連國慶日都統統試過了,最後還是薑澤在旁邊提了一串數字,說不一定對、但可以試試。
六位數字很明顯是一個人的生日,薑澤卻沒有告訴他是誰。
完全沒想到,用那密碼竟然將所有軟件都登錄了上去。
看著置頂對話框裡那個似曾相識但就是想不起來是誰的備注,賀泊堯揉了揉額頭,在屏幕上操作點了進去。
信息顯示兩人最近的對話時間可以追溯到一年前,對方單方面給自己發來很多條信息。
問自己怎麽樣、現在在哪、存在他那的小提琴到底還要不要了?
順著這幾條再往上翻,對話的形式又有所扭轉,多是一些自己給對方很日常的報備——今天做了什麽、去了哪,問對方有沒有好好吃飯,告訴對方今天回去得晚、不要等了,蓋好被子空調設置為恆溫。
一句句看似平常且沒有任何可挖掘信息點的對話,破碎連接,在賀泊堯的腦海裡隱約閃過一幀幀模糊的畫面。
隔著屏幕那端的“阿衍”,賀泊堯很想用一些具象化的詞來描述對方,得來的卻是腦中一片空白,甚至連對方張得是美是醜、個頭是高是矮都不知道,更別提更加細致的五官。
alpha例行檢查的時間又到了,他聽到有人在敲門,知道即使自己不應答對方也會進來。
病房外有大哥的人在把守,此時卻聽到一陣細碎的談論聲,不像是每天定時來給自己扎針的那個護士。
賀泊堯抬頭,正巧遇上門被推開緩緩露出一條小縫。
來人的那雙眼睛……那雙漆黑漂亮卻又似乎承載著閱歷與故事的瞳眸,纖長的羽睫毛微微顫動了幾下,怔怔地朝自己望過來。
沒有人告訴他這個人闖進來是做什麽的,alpha卻好像剛從夢中蘇醒一般。
腦海中那些模糊、甚至是殘缺的畫面,一點點在具象的描補裡被填充完整。
雖然還沒有詢問過對方,但賀泊堯幾乎已經確認、甚至為自己的這個發現感受到欣喜——那個在自己消失的一年時間裡拍過自己頭像、拿走小提琴、與他之間有過滿屏廢話並且很有可能跟自己睡在一個被窩、被自己稱之為“阿衍”的人……
終於出現了。
第46章 “讓阿堯跟你回家”
在兩人面對面坐著、互相打量的半個小時裡,薑澤進來添了兩次茶水,送了一次水果,甚至有一次沒忍住、站在中間主動為兩人挑起了話頭:“衍少爺,這葡萄就是我從丘山帶回來的,二少口味沒變,還是特別喜歡呢。”
聽見薑澤叫對方“衍少爺”,賀泊堯在腦海裡反覆搜索著與這個詞可能有關的信息,即便還是一無所獲,但至少確定了一件事——對方雖然是個beta,在賀家卻可以來去自如,擁有幾乎和自己平起平坐的身份地位。
“我看了自己給你的備注。”賀泊堯很自然地與人搭話,言語中透著與他往日性格相悖的平和:“還用‘阿衍’這個詞來稱呼你,不介意吧?”
時隔一年,再聽見alpha這麽叫自己,鍾衍心跟著忽的一揪,仿佛跨越漫長的四季,時間又回到了兩人還在瀾庭壹號的時候。
怔忪間,又聽見對方說:“我有告訴過薑澤不要去打擾任何人的,抱歉,希望沒有給你造成困擾。”
賀泊堯說話的語氣讓人既熟悉又陌生,鍾衍相信他是真的失憶了,但現在面對面坐下來,還是忍不住要向人確認:“你真的……什麽都記不起來了嗎?”
“有些事,被提醒過會有一些模糊的印象。”alpha看似陷入了回憶:“他們說我拉小提琴拉得很好,給我看過譜子後,我大概能想起來一些。”
鍾衍斂起下巴,認真打量著他,猶疑著問:“那你看見我…還能想起來什麽嗎?”
alpha雖然失憶,直覺卻是準的——鍾衍現在的行為更像在試探。
遂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你希望我想起來什麽?又不希望我想起來什麽呢?”
被人這麽一問,鍾衍不吱聲了。
畢竟是重逢後的第一次見面,alpha也不想把兩人之間的氛圍搞得這麽緊張,不動聲色轉換了話題:“給我講講以前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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