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小心讓人逃脫,還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刻意叫人跑掉的?
太后雙眼充血,已經不敢再相信對面人的鬼話。
“朕還有公務要忙,便先回去了,等日後空閑了再來給母后請安。”
該說的都已經說完,虞澤兮懶得繼續看太后那張臉,牽著蕭偌朝殿外走去。
蕭偌下意識回過頭,隻瞧見空洞的殿門,還有滿地瑟縮的宮人。
直到越過正殿,身後忽然有嗓音響起,幾乎聲嘶力竭。
“不是哀家害了她!是她自己想不開要死的,哀家只是幫了她一把,哀家撫養了你十幾年,竟還比不過那女人重要嗎!”
……是嶽太后。
蕭偌頓住腳步,卻被身旁人拉了拉。
“走吧。”虞澤兮道。
出了康仁宮,虞澤兮並沒有直接回紫宸宮,而是越過景豐宮,順著筆直的宮道一路向前。
“皇上可是要帶臣去禦花園嗎?”蕭偌辨別了下方向問。
這個方向繼續往北,除了禦花園外,便只能是往北面文昌門去了。
虞澤兮並沒有回答,而是盯著前方道:“……朕到今日才開始查母妃的死因,你會不會覺得有些不孝?”
“啊?”蕭偌沒料到對方會如此發問,遲疑了片刻才斟酌道,“玉妃娘娘過世時皇上才不過六七歲,又被太后養在膝下,即便有心,也難免力有不逮。”
“不只是力有不逮,”虞澤兮道,“而是有些事情,朕分明已經猜到,卻始終不敢深究。”
蕭偌更迷糊了。
不敢深究玉妃是被太后所害嗎。
蕭偌下意識覺得,答案應當不是這個。
不過也無妨,蕭偌笑了下,用力將身邊人攥緊。
“有臣陪著您呢,皇上無論想做什麽,都隻管去做便是,不必有任何顧慮。”
蕭偌的眼眸很亮,尤其是在陽光底下,仿佛融化的琥珀。
虞澤兮安靜望著他,過了許久才輕輕頷首。
第49章
秋日雨水來得快,早上瞧著還是晴天,臨近晌午時候,天已經迅速被烏雲遮蔽。
有內侍將傘撐了起來,雨花濺在腳邊。
一隻白狼從園子飛奔而出,仿佛知曉主人要去往何處,亦步亦趨地緊隨在後。
“皇上打算要出宮?”
越過禦花園,轉過宮牆拐角,望著就在不遠處的文昌門,蕭偌忍不住問。
“是,”虞澤兮道,“聽你宮裡的丫頭說,你一直很想出宮,正好今日有空,等辦過了事情之後,順便可以帶你四處去轉轉。”
皇上出宮可不是小事。
不止蕭偌驚訝,就連董公公也露出不讚同的表情。
隨行的禁衛不敢阻攔,董敘隻得自己上前,斟酌了片刻開口道。
“皇上,容老奴多嘴一句,近日京城不太平,聽聞還有幾夥匪徒流竄,謹慎起見,還是不要在宮外停留比較好。”
虞澤兮瞥了他一眼,語氣平淡道:“只是在城內走走,有史大人隨行護衛,能有什麽危險。”
被指名的史裴有苦說不出,只能將頭埋低。
“皇上……”董敘還想再勸。
“行了,”虞澤兮隨意道,“時辰不早,再晚便只能在外過夜了。”
董公公被噎住,只能朝蕭偌投去哀怨的目光。
這回跳進禦水河裡也洗不清了,蕭偌被拉上出宮的馬車,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皇上,臣只是隨口說說的,並不是非要出宮不可。”馬車平穩行進,有雨聲作遮掩,蕭偌努力壓低聲音道。
“而且,宮裡關於臣的流言已經夠多了,剛才那些話若是再傳揚出去,還不知要被人如何議論。”
說流言已經是客氣了。
蕭偌雖然不太關注外界,卻也知道如今在外人口中,自己已然與妖妃無異。
不許新人入宮,不許皇上納妃,時時刻刻都要黏在皇上身旁。
如今更是為了一時興起,攛掇皇上出宮,只差沒將“恃寵而驕”四個字刻在臉上了。
朝中大臣沒有直接上書痛罵,完全是虞澤兮積威甚重,大臣們不敢輕易造次的緣故。
“你不想被人說自己恃寵而驕?”虞澤兮替他撣去身上的雨水。
“是,”蕭偌理所當然道,“這又不是什麽好話,臣平日謹小慎微,自認沒有什麽行差踏錯之處,當然不想被人如此評論。”
“可凡事都謹小慎微,你不會覺得累嗎?”虞澤兮問。
什麽?
蕭偌滿頭霧水,一時間竟是沒有聽懂對方話裡的含義。
虞澤兮湊近過來,屈指敲了下他的額頭:“你是朕的皇后,可以恃寵而驕,也可以不必事事都謹小慎微,朕將你接進宮中,不是讓你到這裡來受委屈的。”
虞澤兮的眸色很暗,像是被樹蔭遮掩的湖面,仿佛能蠱惑人心。
“……既然你如何行事都有人在背後議論,倒不如隨性一些,想做什麽便做什麽,也免得平白擔了這罪名。”
這是叫他,乾脆把罪名坐實?
蕭偌目瞪口呆。
這……好像也有些道理。
都說他恃寵而驕,那他便當真恃寵而驕好了,反正無論怎麽樣都要挨罵,倒不如讓自己痛快一些。
蕭偌眨了眨眼睛,突然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所以呢,想出宮去轉轉嗎?”虞澤兮最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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