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為如此,皇上身邊的宮女太監從來不多,平日也只有董敘在一旁伺候筆墨,輕易都不讓外人靠近。
老實說,原本聽見披衣裳的事,太后還不肯相信來著,等後來反覆找人打聽過了,才終於信以為真。
“不過皇帝向來有自己的主意,哀家也管不了許多了,隻盼著他能平平順順的就好。”太后放下花剪,望著面前瓶中的梔子與石榴花。
“太后隻管寬心,”寧太妃安撫道,“皇上最是孝順,必然不會叫您失望的。”
寧太妃攏了攏手爐,皇上自打登基後便與太后離了心,雖然沒有大吵過,私底下卻一直矛盾重重,以至於後位空懸到了現在。
不過瞧如今對蕭偌的架勢,皇上那頭估計是打算先退一步了。
因為有寧太妃在,蕭偌在康仁宮內待到晌午才離開。
期間聽了不少皇上幼年時的趣事,臨走前不僅得了太后的賞賜,就連寧太妃也賞了他許多物什。
從筆墨紙硯到古玩玉飾,幾乎應有盡有。
再這樣下去,蕭偌覺得玉階殿的庫房恐怕真要裝不下了。
也不知這些東西到了出宮之後能不能一並帶出去。
從太后宮裡離開,蕭偌走得很慢,腦海裡還在轉著群仙賀壽圖的事,沒留神與迎面的侍衛撞在了一起。
侍衛皆穿青色長袍,為首之人蕭偌認得,正是上六軍天潢衛總指揮使史裴。
史裴身材高壯,國字臉上起初還很嚴肅,轉向蕭偌時,卻似乎輕輕挑了下眉。
蕭偌和史裴不熟,也知道對方與父親平日常有矛盾,點了頭之後便打算離開,卻不想突然被對方叫住。
“還請蕭公子留步。”
史裴揮退了身邊的侍衛,轉頭低聲道:“下官最近剛聽到個消息,正與侯府二公子有關,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侯府二公子,蕭行舟?
蕭偌愣了下,雖然心裡警惕,但到底還是對弟弟的擔憂佔了上風,猶豫片刻道。
“請史大人隨我過來。”
景豐宮往西盡頭有一處夾道,四外圍著宮牆和樹木,很少有宮人經過,位置還算隱蔽。
蕭偌進到陰影處,囑咐鈴冬守在附近,之後才開口:“行舟到底出了何事,還請大人直言。”
“蕭公子可聽說過尋水樓。”史裴的確沒有繞彎子的意思,一改之前的輕松,直接開門見山道。
“昨日傍晚,蕭二公子與幾名友人在尋水樓中飲酒,期間起了衝突,失手將其中一人的小腿打斷,如今已經被官府收押。”
“你說行舟……已經被官府收押?”蕭偌不敢置信。
蕭行舟喝酒與人打架,甚至將對方的小腿打斷。
怎麽可能?
蕭偌雖然在外多年,但也是親眼瞧著弟弟長大的,知道對方性情敦厚,別說是與人打架,便連爭執都很少能見到。
不過蕭行舟的確有許多朋友,也確實經常光顧一家名為“尋水樓”的酒樓。
酒樓鄰水而立,蕭行舟經常說那裡風景好,有機會想要帶他去瞧瞧。
蕭偌努力穩住心神,確認了細節之後,便與史裴道了謝,匆忙帶著鈴冬離開。
目送蕭偌走遠,一名走近的侍衛忍不住問:“大人不是向來與宣寧侯不和嗎,如今他家裡出事,您沒看熱鬧也就罷了,為何還要特意跑來提醒這位蕭公子?”
史裴似笑非笑瞥了下屬一眼:“他若是個沒用的,我自然懶得白費工夫去幫他,只是他這會兒正得皇上看重,我幫了他,便是有可能幫了未來的皇后……你說我該不該幫?”
仇怨歸仇怨,這些利益相關的事,史裴還是看得很清的。
屬下連忙點頭,一臉受教。
玉階殿內,已經是下午。
鈴冬急得團團亂轉,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公子相信奴婢,二公子絕對不是那樣的人,現在怎麽辦,不然去求皇上吧,他說不準能幫到二公子。”
“不成,”蕭偌深吸口氣,強自鎮定道,“還沒弄清楚事情原委,不能貿然去找皇上,先叫明棋過來,讓他打聽下究竟是怎麽回事。”
第16章
天色越來越晚,眼見已經過了黃昏。
因為心焦明棋那頭的消息,整個玉階殿內氣氛壓抑。
蕭偌想要畫點什麽定定心神,卻將一株牡丹畫得七扭八歪,最終也只能作罷。
不知過了多久,明棋終於回來了,進到屋裡先匆忙關了門,之後才壓低聲音道。
“都已經打聽過了,二公子的確是在尋水樓內與人衝突,當日圍觀的客人不少,據說是二公子喝醉了酒,不知怎的被人挑釁,一時氣急,便將那人從樓梯踹了下去,撞得頭破血流,最後還斷了條腿。”
“比較麻煩的是,與二公子衝突那人正是禮部許大人的次子,如今鬧將起來,不管青紅皂白的,已經直接將二公子收押進牢裡。”
蕭偌閉了閉眼,感覺血直往頭頂上湧。
父親宣寧侯雖然在宮裡當差,卻向來不懂經營,幾乎沒有什麽人脈。
只是他不明白,在他的印象裡,小弟向來是隨性敦厚的個性,怎麽會平白無故與人起了爭執,還鬧得如此一發不可收拾。
“公子,”鈴冬也聽得心亂如麻,忍了忍眼裡的淚,到底還是開口道,“雖然可能有其他隱情,但倘若錯的當真是二公子,您還是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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