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他與皇上已經見過許多次了,卻為何每一次都如此緊張,甚至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說單純害怕恐懼好像也不太對,蕭偌並非膽小的個性,即便年少隨父親一起面見先皇時,也都沒有像如今這樣緊張。
“還不錯,”虞澤兮仔細端詳畫中的女仙,“神態比先前靈動了許多,只是人物動作上似乎還有些拘謹。”
說起畫畫,蕭偌總算冷靜下來,遲疑片刻才開口道:“回皇上,是杜大人告訴臣,賀壽圖要在大宴當日懸掛在慶和殿內,整體還應當以莊重為主,不能太過跳脫。”
皇宮規矩大,即便是小小一張賀壽圖,也有許多規矩和禁忌。
“無妨,”虞澤兮淺笑了下,將桌上的草圖放到一邊,“朕的生辰,掛什麽賀壽圖自然由朕說了算,你隻管放手去畫,不必顧慮太多。”
“臣遵旨。”蕭偌開心道。
自從上回看了登仙塔上的飛仙彩畫,對於手中的群仙賀壽圖,蕭偌心底早已經有了許多想法,卻一直苦於無法實現。
如今能讓他自由發揮,當然再好不過。
像是發現自己開心得有些過了,蕭偌連忙收斂起笑容,小聲道。
“臣多謝皇上信任。”
大約真的是過來看蕭偌作畫的,之後虞澤兮沒再多說什麽,隻將幼狼抱在懷中,安靜看著他重新繪製草圖。
蕭偌專注在畫筆上,用色塊鋪出人物的大體動作和布局,廢了幾張畫紙後,終於基本確定下一張畫面的構圖。
等畫得差不多了,才發現天色已經暗了,而皇上始終沒有挪動過位置。
鈴冬在後面拚命給他打著手勢,示意他已經畫了兩個時辰了。
讓皇上站了兩個時辰陪他作畫?
蕭偌一驚,連忙放下紙筆:“皇上恕罪,臣以為皇上已經離開了。”
“與你無關,”虞澤兮伸手將他按住,順勢遞了杯熱茶給他道,“朕只是看你畫畫有趣,所以多瞧了一會兒。”
蕭偌滿心疑惑,特別想問自己畫的草圖哪裡有趣了。
虞澤兮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隻望了望天色:“已經不早,朕先回去了。”
“還有一件,關於你弟弟在酒樓與人衝突之事,朕打算叫他進宮裡來問詢,你若是想見他的話,明日便到紫宸宮來吧。”
可以見到行舟?蕭偌眼睛頓時一亮。
虞澤兮彎腰湊近,望著他眼中遮掩不住的喜悅:“……朕來見你時,怎麽不見你如此高興?”
蕭偌差點被噎住,好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
目送皇上離開景豐宮,蕭偌將畫紙都收了起來,坐在桌邊灌了一大杯冷水。
“所以皇上今日過來,就是專門來瞧公子作畫的?”鈴冬擦著桌上的墨跡問。
“大概吧。”蕭偌心不在焉。
“不過真好,”鈴冬語氣歡快道,“明天就能見到二公子了。”
“嗯,”蕭偌回過神來,輕輕頷首,“也不知家裡如今怎麽樣了。”
因為記掛著蕭行舟的事,蕭偌第二日起得很早。
上午簡單用過早膳便開始細化昨日的草圖,給杜柏川確認過沒有問題後,才終於騰出空閑準備拿給蕭行舟的東西。
打從進到宮裡,蕭偌幾乎每日都能收到來自各處的賞賜,太后的,皇上的,甚至還有寧太妃著人送來的。
大件貴重的物品自然不能輕易挪動,普通的飾品之類卻是可以叫蕭行舟帶回家去,免得在庫房裡積灰。
小件裝飾,玉石擺件,過於鮮亮的印金銀綢緞。
等蕭偌將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董公公那邊終於傳來消息,說讓他在玉階殿內安心等候,蕭行舟馬上便要過來了。
“原本是想讓公子去紫宸宮見人的,”傳話的小太監殷勤道,“只是不趕巧,有幾位大人忽然有要事求見皇上,您與蕭二公子在那頭不方便說話,左右宮裡也沒有旁人,便叫二公子直接過來了,也免得您多跑一趟。”
所謂的宮裡沒有旁人,其實是指后宮還沒有正經的妃嬪。
然而即便是沒有妃嬪,讓外男進到后宮也是不合規矩的,蕭偌明白皇上此舉應當是為了讓他能好好與家人相處,才故意找的借口。
“公子。”鈴冬靠近過來。
“別胡思亂想,東西都裝起來了嗎,下回還不知要何時才能見面,別有什麽遺漏的。”蕭偌打斷道。
鈴冬:“……”
她只是想問需不需要準備二公子喜歡的甜酒,並沒有胡思亂想。
甜酒自然是沒有的,等蕭行舟被內侍引進玉階殿時,只看到桌上放著的兩杯冷茶。
天氣漸涼,槅扇門裡換了厚紗,光線影影綽綽,屋內沒有熏香,只有瓶插中的茉莉散發出清淡的花香。
蕭行舟進到屋內頓時鬱悶:“大哥,幾日沒見,您就拿一杯冷茶招待我啊。”
也許是剛出了事情,蕭行舟一改往日招搖的裝扮,隻穿了件顏色素淨的窄袖衣袍,臉上還帶著被人打出的淤青,看起來可憐又狼狽。
蕭偌仔細打量了蕭行舟一遍,確認他傷勢並不嚴重後,終於放下心來。
隨即沒好氣道:“冷茶不好嗎,給你降降火,免得你哪日再與人打起來,連小命都沒了。”
蕭行舟連忙湊近過去,討好地給他捶了捶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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