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偌神情頓時專注,不料正聽到關鍵處,忽然檻窗被人推開,推窗的小太監一個勁兒朝兩人使著眼色。
“董敘。”
皇上的聲音隔著老遠也能聽見裡頭的冷意。
董公公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訕笑著朝蕭偌弓了弓身。
“替換的衣裳都放在東配殿呢,公子讓明棋帶路吧,老奴便不隨您一同過去了。”
蕭偌抓心撓肝,隻想知道後續怎麽樣,還有那個乳名究竟是什麽。
董敘無奈擺手,示意他隔牆有耳,往後有機會再和他說。
因為有虞澤兮全程緊盯,一直到了與琮小王爺約見面的時間,蕭偌也沒能從董公公那裡問出皇上的乳名。
康仁宮內,正殿外的空地上,虞齊瑞的臉色比先前略有好轉,人似乎也精神了許多。
蕭偌心情複雜,盡力擺出平常的表情,語氣自然道。
“昨日便想告訴你了,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人給你送信……皇上答應了,讓你近日回戌州去給琮王侍疾。”
虞齊瑞眼下最難辦的就是離開京城,侍疾也好,其他也好,只要期間操作得當,便沒那麽容易再被送回來了。
如果……他是真心想要離開的話。
“勞煩蕭兄了,”虞齊瑞欣喜道,只是面色有些古怪,“不過你是怎麽勸服皇上的,我原本以為皇上應當是不肯輕易放人的。”
“我也不清楚,”蕭偌拿出提前想好的說辭,“估計韋伯日免霞贈枂煷最近朝中事情太多,皇上也不願再為此事煩心了吧。”
蕭偌露出笑容,環顧四周後輕聲道。
“恭喜世子終於可以回家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出發,我去求求皇上,看最後能不能送你一程。”
“不不,”虞齊瑞有些走神,遲疑片刻道,“你現在很難出宮吧,不必如此麻煩。”
“這有何麻煩的,我們自幼相識,此去還不知要多久才能見面,去送世子一程也是應該。”蕭偌笑著道,仿佛已經認定了好友很快便會離開。
一邊數著出行要帶的東西,一邊數著月份,戌州這會兒已然天寒地凍了,路上得準備足夠禦寒的車駕和火爐。
“對了,你要帶的行李多不多,不如我叫行舟過去幫你吧,雖然皇上已經允你近日離京,但畢竟君心難測,還是盡早出發比較好。”
“不用,”虞齊瑞慌忙打斷,艱難擠出笑容,“其實也沒那麽急。”
說完才意識到不妥,琮王病重,此時正是最緊要的關頭,他怎麽可能不急。
蕭偌疑惑望著他。
“我的意思是,皇上馬上便要大婚了,我這個時候匆忙離京,難免會落人口實,不如等待些時日,也好更穩妥些。”
蕭偌沉默了許久,就在琮小王爺開始惴惴不安時,終於頷首道。
“……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
和皇上猜測的一樣,虞齊瑞果然不肯輕易離京。
望著對面已然有些陌生的好友,說不上失望還是其他,蕭偌在心底重重歎了口氣。
景豐宮,玉階殿內。
用過午膳,歇了晌,蕭偌終於等來傳回消息的明棋。
大概是為了行事方便,明棋換了身粗使太監的打扮,叫人關緊房門後才開口道。
“都已經打探清楚了,琮小王爺回府後便與管家見面,之後就一直在屋中休息,府內下人與平常無異,並沒有任何要收拾出行車駕的跡象。”
“還有,琮王府附近似乎多了許多侍衛巡視,看守十分嚴密,就連來往的仆役都要反覆盤查。”
蕭偌聞言點頭:“難為你了,既然出入王府有風險的話,便不用再繼續打探了。”
“不為難,”明棋以為是自己辦事不力,連忙搖頭補充道,“小人這邊有董公公安排的人手,最是精通暗探,小人的意思是,日後可能會多費些時間,並非無法再探查到府裡的消息。”
“行了,”蕭偌安撫道,讓明棋先下去休息,“沒有要責備你的意思,你午飯還沒吃,先讓寄雪到膳房給你拿些吃的吧。”
目送明棋和寄雪離開,鈴冬捧著已經放涼的茶水過來。
“公子,您不打算再勸勸琮小王爺了嗎?”
茶水清涼,蕭偌一飲而盡,搖了搖頭道。
“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再多的話,恐怕就要露出破綻了。”
想起之前遇到虞齊瑞的情形,蕭偌不確定,就算他真的肯勸,對方便一定能懸崖勒馬嗎?
不,他在琮小王爺的心裡並沒有這樣的分量,反過來對於蕭偌而言,其實也是同樣。
既然兩人如今立場敵對。
便也沒有什麽好再說的了。
隨意翻動著手邊的書冊,蕭偌乾脆將煩心事拋到腦後,然而在翻開書本某頁時,卻忽然瞧見一行小字。
那小字是寫在空白處的,歪歪斜斜,筆畫卻很是清晰,明顯能看出書寫之人態度十分認真。
似乎有某種靈光閃過,蕭偌突然跳了起來,將手中書頁迅速翻動了幾遍,直至在倒數第三頁裡尋到另一行小字。
“公子?”
鈴冬疑惑自家公子為何變了神色,也想瞧瞧書裡都寫了什麽,卻被對方將書頁擋住,轉身塞進堆積的畫稿裡面。
“現在是什麽時辰?”蕭偌問。
鈴冬越發不解,回頭瞧了眼天色:“快申時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