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罷,琮王常年護衛邊關有功,虞齊瑞是琮王嫡長,只要他不行事過分,朕可以考慮最後留他一命。”
“至於你,”虞澤兮望向眼前人,語氣嚴肅,“琮王世子欺君罔上,圖謀不軌,自今日起無論有任何緣由,你都不許再與他私下見面,以免受他蒙蔽。”
“只是擔心臣被人蒙蔽?”蕭偌認真問。
虞澤兮眼眸微抬。
蕭偌瞬間擺出乖巧的模樣,點頭道:“嗯,聽你的,以後都不會再去見他了。”
虞澤兮終於滿意,正想著還有什麽忘記吩咐的,就感覺懷裡人不安分挪了挪,笑著湊到他耳畔。
“……繞了這麽遠,所以臣其實並沒有猜錯,小月亮就是皇上的乳名吧。”
虞澤兮心頭一跳,還沒等反應過來,蕭偌已經轉身跑開,隔著門外喊道。
“臣還有畫稿要修,就不打擾皇上忙政務了!”
董公公強忍住笑意,指著地上的獸足銅炭盆。
“那個皇上,還要不要將炭火壓一壓了?”
虞澤兮:“……”
自紫宸宮離開,一直回到玉階殿內,回憶起某人最後的反應,蕭偌還忍不住想笑。
京城權貴看重子嗣,無論男孩女孩,都是珠兒寶兒的亂叫,叫小月亮什麽的其實並不算新奇。
然而對比某人年少時那副冰冷陰鬱的模樣,搭配上這個名字,就實在有種莫名錯位的喜感。
對了,蕭偌忽然記起,他剛入宮那會兒畫的肖像呢?
“公子在找什麽?”見蕭偌在竹製三層的書架前來回忙碌,寄雪上前問。
“畫像,”蕭偌將摞起的畫稿堆到一邊,“之前棄用的那幾張,我叫鈴冬收起來了,還沒來得及裝裱。”
“哦,那些都壓在底下的箱子裡了,”寄雪回憶了下道,“公子畫稿多,奴婢怕舊的畫稿落灰,便將暫時不用的部分都收了起來。”
沒丟就好。
蕭偌松了口氣。
夾在書箱底層的畫紙很快被翻找出來,正是蕭偌第一日去禦書房時偶然畫下的那一張。
先前被太后拿去,又被蕭偌以要修改為借口要了回來。
哪怕如今看來,他也仍舊覺得這是自己近年發揮最好的人物肖像。
畫中的少年棱角鋒利,膚色蒼白,唯有一雙眸子用青翠點色,仿佛雨夜裡幽深的湖泊。
“這張畫得真好。”一旁寄雪也禁不住讚歎。
“嗯,”蕭偌欣賞片刻後才道,“去找人裝裱起來吧,我想之後掛在書房裡。”
“公子放心,”寄雪接過畫紙,仔細收進木匣,“宮裡吳畫師最擅長裝裱字畫,奴婢去找他,保管不會將公子的畫稿弄壞。”
也不知是不是受這一張畫像的影響,夜裡躺在床上,蕭偌難得夢見三年前的事,夢裡他還是少年模樣,倚靠在學堂的窗口,遠遠瞧見一個熟悉的背影。
可惜還沒來得及回味,就聽見外面傳來內侍的尖叫。
“走水了!公子快醒醒,景豐宮後殿走水了!”
窗外火光衝天,蕭偌迷糊睜開眼,半夢半醒間被人從床上拽起,披上外袍直接推出殿外。
“……出什麽事了?”
空氣裡滿是嗆人的煙氣,蕭偌咳嗽了兩聲,一手撐住額頭,勉強清醒過來。
殿外人聲嘈雜,提著水桶的侍衛來回跑動,火光染紅半幅天幕,一時間竟分不出黑夜還是白晝。
“景豐宮後殿走水了,”逆著人潮,明棋焦急跑過來道,“附近侍衛已經都趕去救火了,這裡離後殿太近,公子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須先挪到別處。”
玉階殿是景豐宮的東配殿,與北面的後殿僅有一牆之隔,的確離得太近。
唯一慶幸的是,先前住在後殿的兩名姑娘早已經被送回家中,倒是不會有太大的人員傷亡。
“這麽晚了能去哪裡,皇上起了嗎,不如公子先到紫宸宮去吧。”鈴冬神色驚慌。
“不能去紫宸宮,”蕭偌乾脆搖頭,“景豐宮走水不是小事,如今四處都亂著,必然有許多人趕去紫宸宮,去了反而添亂。”
“那要怎麽辦?”鈴冬頓時六神無主。
“禦花園,”蕭偌略想了下道,“園內有禦水河經過,火勢應當波及不到那邊。”
說罷望向明棋:“你去知會董公公一聲,就說我已經出來了,讓皇上不必擔心。”
“是,”明棋快速點頭,“那公子注意安全,小的馬上便回來。”
景豐宮內外人流攢動,寄雪不知去了何處,蕭偌只能先護著鈴冬朝禦花園走去。
也許是天色實在太暗,行到半路時,就連鈴冬也不見了蹤影。
四周寂靜無聲,唯有不遠處的漆黑河水安靜流淌。
蕭偌心頭一緊,忽然感覺似乎哪裡不對。
侍衛此刻正忙碌救火,混亂之中沒能跟上也算正常,可景豐宮的其他內侍呢。
還有更重要的問題,景豐宮後殿根本無人居住,那今晚這突如其來的大火又是從何處而來的?
蕭偌深吸口氣,不著痕跡地開始往來時的方向加快腳步,然而剛走到拐角,就被一雙手捂住口鼻,直接拖進宮牆後的夾道裡面。
“唔!”蕭偌拚命掙扎,就聽耳邊傳來熟悉的嗓音。
“是我,”被狠踩了一腳的虞澤兮語氣無奈,“輕些,鞋子都要被你踩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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