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人原本都並無反應,只有那位貴公子忽然站住了腳,轉頭看了他一眼。盛長洲只看到那貴公子一雙黝黑深邃的眼眸,把他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掃了一遍。
他隻覺得遍體生寒,渾身汗毛豎起。他常年經商,閱人多矣,這貴公子眸光鋒銳,這等威儀絕不是倡人優伶所能有的。電光火石之間,他慌忙拱手行禮致歉賠罪:“對不住,我醉酒,認錯人了。”
那貴公子遙遙站著,並不接話,微微側頭對旁邊人交代了一句:“人拿了來,勿驚擾地方。”然後轉頭直接走了。
而那一群侍從中,已立刻分出來四個人,腰間按刀倏然幾步,已圍上了他,盛家家仆護衛全都色變,紛紛也按刀上前推攘:“做什麽!”
氣氛一觸即發,為首那位侍從走了出來,面上含著笑:“這位少爺,我們九爺請您過去說說話,還請貴仆留步,否則傷了人,可就不美了。”
作者有話說:
幼鱗肯定是盛夫人親生的,大家不要瞎想,我這是甜文!頂多有點酸酸澀澀偶爾哭唧唧……
第23章 金鱗
盛長洲暗自懊惱, 自己初到京城,不是在閩州了,竟還如此莽撞口無遮攔, 眼看禍從口出, 只能揮手命家仆們退下:“不必著急, 此為國公世子的朋友,我前去一敘, 你們在此等著。”
家仆管家和護衛們猶豫著,到底在盛家多年,訓練有素, 少東家有命, 還是按著刀退後幾步, 但仍然目光炯炯神色不善看著對方, 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那青年護衛正是方子興,他看了眼那些護衛, 雖則身材瘦削矮小,但好幾個面上有傷疤,目露凶光, 太陽穴鼓起,腰間帶刀, 衣衫下鼓鼓囊囊想來是弓弩等暗器,知道都是見過血敢殺人的好手, 心中暗忖都說海商海盜多為一家, 這盛家海商出身, 豢養這許多狠角色, 只怕打起來自己這邊未必討到什麽好處。皇上必定還是要偏著許世子這邊的, 傷了他表哥不好說了,想著便微微一笑:“只是主人請過去說幾句話,安全無憂的,少東家放心。”
盛長洲轉頭又安撫了護衛們:“在這裡候著,有事會喊你們。”
盛長洲邁步向前,一路引到了院子深處出了門去,又進了一處宅子內,宅子十分寂靜,但路上石子青磚路纖塵不染,應是有人時常收拾。那護衛引他到了門口,門口有人迎著,小聲提點盛長洲:“小公子一會兒據實回話,不要引火燒身。”
盛長洲隻好拱手道:“多謝管家提點。”
那位管家模樣看他謙和上道,禮度嫻熟,不由臉上微微露出了個笑模樣:“不必擔憂,許世子與我家九爺情分極好的。”
盛長洲心下稍定,知道果然是那“賀蘭公子”了,進去後果然看到之前那青年貴公子坐在上頭,已脫去了外氅,坐在那裡。他似乎有些懼冷,座位上厚厚鋪墊了熊皮墊,下邊還放著暖爐。貴人一身玄色袍衣,闊袖長襟,神容沉鬱,容貌俊美,手裡持著茶杯,似乎正在沉思。
盛長洲連忙上前行禮道:“這位公子,在下盛長洲,剛從閩州來,今夜與同鄉宴飲,酒後眼拙,認錯了貴人,還請貴人恕罪。”
謝翊凝目慢慢打量了他一會兒,看他面容俊秀,眸色深褐,依稀面目與許蓴有些廝像,便問道:“姓盛,與靖國公府上的盛夫人,是何等關系?”
盛長洲道:“靖國公府夫人乃是小的姑母。”
謝翊微微頷首:“這等說來,前日許蓴說去港口接的親戚,就是你了?”
盛長洲心中越發肯定:“靖國公世子許蓴,正是在下的表弟。”
謝翊道:“今日許蓴也並未與你同行,你是如何一眼認出我的?”
盛長洲道:“慚愧,貴人適才穿著的那件裘衣,正是在下管家們從外洋購置帶來京中的,許世子看到喜歡,便和我討了,說是要送人。”
謝翊臉上微微帶了些意外,轉頭看向一側侍奉的蘇槐,蘇槐連忙笑道:“確實是昨日許世子讓六順送來的,還未來得及稟九爺。小的看過這麽多毛料,竟識不出是什麽皮毛來。但既然世子巴巴讓人送來,想來定不是俗貨。今日匆忙出行,看天陰著,恐晚間要下雪,便讓人隨身帶著,想著找機會再稟九爺的。”
盛長洲笑道:“其實小的也不識得,只是聽說賣貨的人說這名叫吉光裘,入水不濡,見火不燒,因著這顏色難得,因此小的一見便認得了。”
謝翊點了點頭:“吉光片羽,珍貴無匹,想來這也是國內商人牽強附會以售賣高價。實則應為海外的異獸,也算極難得了。多謝尊駕,此前多受惠於許世子,此次又得了尊駕重禮,少不得投桃報李,卻不知盛少東家此次進京,是為何事?”
盛長洲微微一頓,不由看了眼適才那位回話的管家,那位管家微微點頭,顯然是示意他如實回話,便道:“想必貴人也知道,我們盛家在閩州世代為海商,平日主要是走的海上貿易。前日我們忽然收到了市舶司的通知,任了盛家為皇商。這實是天大的恩惠,盛家雖有報國之心,卻也一向未曾為朝廷建功,忽然得此大恩,心中忐忑,不知當如何報效朝廷,於是家主派小的進京來,想借著國公府問問這究竟。”
謝翊面上似笑非笑:“想來是擔心若是哪家權貴別有用心,利用這皇商之名,想要借盛家之財勢,索性便進京來打探一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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