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長天也不錯的,是一員驍將——盛長雲在戶部可惜了,他亦是武將的。”
武將們竊竊私語,議論著戰術和將領才乾。
許蓴也與謝翊介紹著:“如今的海船並不適合搶灘作戰,我聽說西洋人在研製一種平底海船,能直接在淺水區行進,甚至能上沙灘,配置帶著氣墊的小船方便登陸,以免船底被礁石損壞劃傷,又能進退自如回到海中。我們也正在學習他們的技術。”
謝翊問:“平底海船?”
許蓴細細介紹:“一種螺旋槳的裝置,船底裝一些小輪,避開岩石,船尾裝尾錨,可以提前沉入然後利用尾錨將船拉回深海區。船上裝載重型的火炮、運送物資的獨輪車等等……”
這時賀知秋問了句:“海戰大多數時候都是在海上,西洋人研製這登陸搶灘的輪船乾嗎?”
許蓴微微一笑:“賀大人說呢?”
文臣們這下也回味過來:“定然是為了擴張吧!侵佔他國疆土。”“用心何其險惡!”“鐵船飛炮,無一不是如是目的。”“戈矛已不能抵抗。”
“本以為不必爭利於海中,如今看來單防備恐怕難以防范狼子野心,需固江海之防也。”
“只是東南海岸線如此之長,如何防范?”
“列國自有疆,當正人心,重教化,教以禮義廉恥,王道教化,自然德澤遠被,四野賓服、萬國來朝。”
“嘖……剛才那一炮還沒能打醒你?夷狄,禽獸也,不可教化,只能打服為止。”
議論紛紛中,文臣們這下看下邊島上的洋人的演習訓練有素,登陸搶灘戰術嫻熟,顯然是演習過許多次,一時心情都複雜起來。
他們都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戰場演習,不是平日大閱裡的招式演練,陣型排演,而是實打實的對抗演習。
范牧村忽然歎息了一聲:“前朝戚元敬曾道官兵操演,‘通是一個虛套’,與臨陣戰法‘無一字相合’,我當時讀《紀效新書》到此節不解,從前亦曾見大閱之時,見武藝高強,陣法整齊,隻覺威嚴。今日見此操演,才知果然從前所見恐不能實戰,果然‘殺人的勾當,豈是好看的?’”
竟真是爾虞我詐,不擇手段,這還只是演戲,西洋諸夷的狼子野心,便已昭然若揭。
謝翊轉頭看著他微微含笑:“此為‘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范牧村道:“這才知道前日混合編營大閱之深意,書生尚虛文,臨敵恐會貽誤戰機。”
謝翊點頭讚道:“東野能見此,可讚也。”
場上之前那緊張的氛圍已松弛下來,謝翊卻見眼錯不見已不見了許蓴,不知何時離開了禦前。又過了一會兒便見下邊海灘裡來了一隊軍士,手裡都拿著樂器坐在了一叢花旁,調試了一會兒,竟開始奏起樂來。
先有數人拿了橫笛和長蕭先吹了起來,笛聲清遠,簫音嘹亮,猶如風鳴雲霄,隻如田園山野之悠然。
漸漸笛聲不斷地往高處吹去,響遏行雲漸漸便聽有琴聲、鼓瑟之音加入,金戈鐵馬之音漸漸興起,波瀾壯闊,如江海濤濤,如山風蕩蕩,宏大悠遠,磅礴萬千,蕩氣回腸。
眾臣原本觀摩演習到這時都已有些疲憊了,忽然聞這樂曲,不由面上神色都放松下來,尤其是如今勝負幾已分,眾人不由都笑著欣賞起這音樂來。
“這莫非便是那艦隊上的軍樂營了?”
“雖差些火候,但難得中氣十足,吹得響亮。”
“這曲子做得好,氣象磅礴,正是戰曲。”
“怎的不見臨海侯了?”
謝翊微微轉頭,卻見許蓴已親手捧著一個黑漆托盤上來,裡頭擺著數片西瓜,鮮紅的瓤十分誘人,瓜片下還鋪著雪白的冰,他端過來放在謝翊面前:“請陛下用瓜。”又親手捧了一片瓜遞給謝翊,雙眸亮晶晶看著他。
謝翊接了西瓜,看後邊已陸續有士兵捧了長長的托盤上來,全是切好的蜜瓜、西瓜、葡萄、柑橘、橙子等物。
謝翊問:“這才春日,哪裡弄的這許多鮮果?”
許蓴笑道:“如今海路通了,這是夷洲那邊進奉的,儂世子聽說陛下要來津海衛大閱,便命人送了一船鮮果過來,昨日才到的,正好今日陛下要賜宴將士。下邊已在布置宴席了,我便讓他們先安排些給陛下和列位大人們。”
謝翊點頭:“夷洲那邊天氣暖熱,但這也太早了。”
許蓴道:“他們應是有延緩成熟之法,冬日種下,在暖棚內栽種的,加上四季如春,想來比咱們這裡容易許多。”
謝翊道:“未免太過奢侈,勞民傷財。”
許蓴道:“聽儂世子說,那邊常種此反季節水果供奉王府,如今知道進奉陛下,也是一片忠心了。”
謝翊似笑非笑看了許蓴一眼,知道這是表示廣源王這邊如今已開始結好於朝廷,討好這個掌握了軍權的大兒子,而一貫直性子的儂思稷大概也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見有難得水果送到,便又命海路送上來,倒是讓許蓴不動聲色又在文臣這裡炫耀了一把。
文治武功,四夷拜服,文臣們知道是夷洲貢上的,果然也都面有得色,而莊之湛之前剛被削了銳氣,也沒再勸諫說那什麽勞民傷財,奢侈接駕的廢話,想來也知道再掃興下去,恐怕就要真失了君心了。
這下人人吃著鮮果,看著場中,只見其他各國士兵果然已發現了不對,開始結盟起來,一起猛攻百丈崖上的健銳營士兵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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