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蓴也未多想,隻笑道:“這有什麽辛苦的,要說辛苦,大家都很辛苦,許許多多的人都發奮努力著——有個前程在前邊,大家都很有奔頭,這次九哥來,他們是真的更振奮了,今後津海衛這邊,肯定越來越強盛。”
謝翊隻含笑聽著,兩人起了身披了外氅,帶了人出來登了“太平號”,往津海衛這邊開回。
許蓴好容易有了私下時間與謝翊獨處,隻指著島上的工事等等,一一說與謝翊聽。甜水庫和水渠建的時候遇到了大雨,差點滑塌下來,後來如何軍士和工匠們一力運了石頭和泥土袋,堵上了。林林總總,說個不停,謝翊也隻認真聽著,時不時發問,仿佛對這這三年許蓴所思所做都十分感興趣。
許蓴說了一回,隻覺得口乾,看蘇槐和內侍都不在,知道是留給他們兩人獨處的時間,便自己去倒了一杯茶,卻忽然看到外邊船艦上空飄著個極大極鮮豔的風箏。
他尚且沒反應過來,隻笑道:“九哥,您看外邊不知哪個軍士倒有情調,在放風箏,好大一條龍。”
謝翊含笑:“朕教他們放的,好看嗎?”
許蓴一怔,探頭出窗仔細看,果然看到蘇槐在下邊指揮著內侍和侍衛們都在放著風箏,連盛長天也帶了兵士來放,畫彩鮮明的風箏在海風中飄飄蕩蕩,飛得極高,點綴得漫天都熱鬧起來。
他興奮極了:“這好玩!九哥,我們也出去放風箏去!”
謝翊笑道:“好。”
他看著許蓴已歡歡喜喜地奔了出去,挑選風箏,果然是年輕人,雖則已是一軍統帥,卻仍喜歡熱鬧得緊。
他看向天上那支遊龍風箏,心道:風裡雨裡放出去三年,可總算能牽回家了。
第206章 問君
天氣晴朗, 海風飄搖,許蓴和盛長天、方子興等人大呼小叫地玩風箏玩了一路,謝翊在一旁只是喝茶, 看著他們玩, 一派謙謙天潢貴胄氣度, 卻也難得有了偷得浮生半日閑的趣味。
回到了津海衛的行宮,下午問了問各大臣訪查來的民情民生, 特批了免了幾樣今年的稅。晚上則留著許蓴在行宮裡,這夜沒醉,隻挑著他畫冊裡可人的又按著許蓴試。許蓴被拿了短在九哥手裡, 也不敢辯白那些許多都有虛妄不實之處。畢竟心虛, 那多是自己在別處看了些豔詞春宮圖, 隨便畫的, 若是說了,只怕又多了個把柄在九哥手裡,只能都由著謝翊任意施為, 好生試過。
第二日禦駕巡幸了農田和軍田,再問了下地方官一些刑獄、雨水之事,這次津海衛之行便圓滿結束, 聖駕回京。
這一次巡閱是轟動朝堂的,人人皆想著臨海侯此次定然是有封賞了, 然而回京後,卻不見封賞。
皇上先輕描淡寫下了諭旨, 命禮部尚書沈夢禎主持國子監科目革新之事, 又提了范牧村為禮部侍郎, 主持修建九疇學府。
這名字一出來, 朝臣們皆若有所思, 習九疇,治天下,帝皇的野心已在學府名字中表露無疑。然而這學府,都聽說是要依著津海衛那邊臨海侯辦的新式學堂來,學製科目都有大改。士林本就不屑於新式學堂,以為非舉業正途,此刻不由都有些風議。
范牧村放了外任才回來,便立刻得了重用,都知道皇帝之前刻意打壓過外戚。但范牧村到底是自幼伴讀,情分不比尋常,皇上雖冷,卻重實乾,范家詩書世家,這是仍願意為皇上所驅使,皇上自然無有不用之理。
人人側目,少不得翰林院這邊又有人去找了莊之湛說了些酸話,慫恿調唆他出頭。
莊之湛雖知道這些人都不懷好意,但本也是他之意,又想著之前聯合上折子的事來,便花了幾日琢磨了一篇上疏來,精雕細琢,自覺寫得十分慷慨激昂,引經據典,若是上書,必能震驚朝堂,皇上本英明聖主,雖然一時迷戀於那些新式火器,但遲早明白過來綱常才是社稷之根基。
然而第二日還不等他找人聯名,朝廷又下了一道新的諭旨,設立軍機處,點了緘恪郡王謝翮、武英公方子靜、臨海侯許蓴、內閣首相歐陽慎、兵部尚書雷鳴、戶部尚書羅恆睿、工部尚書杜正卿為軍機大臣,總攬陸軍、海軍一應軍務,軍事學堂及火器、火炮、輪船等新式武器軍械等。
軍機處任免全都不定品級,不設衙署,不為常例,也就是說若是原本有官職的,仍在原部當差任職。聖諭額外點了幾位歷來能乾的臣子賀知秋、盛長雲、范牧村、趙毓等為軍機處行走,輪班值日於禁宮之內。
此令一下,人人議論紛紛。
“皇上這是要從內閣手裡把攬在手裡了?”
“名義上是緘恪郡王謝翮地位最貴,但其實誰不知道謝翮是旁系宗親,平日十分寡言持重,一句話不多說的。”
“自然是武英公為首了,難怪皇上把他調回京,卻沒有任命新的浙閩總督。可笑有些人還以為皇上終於要削弱方家了,沒想到卻是立意在此,果然聖主英發,天外一著妙棋。”
“這是要改革軍製嗎?”
“我倒覺得這恐怕是為臨海侯設的呢,不都說這一次去津海衛,聖上極欣賞臨海侯嗎?聽說還給了‘銳意敢當、經濟宏通,深堪倚任’的考語。”
“不能吧,這裡頭哪一個不比他權重威重?他才及冠多久?我倒覺得,就是看重他那經濟之才,要借著他籌軍費吧。”
“戶部尚書羅恆睿已年高,早就不如何理事了,早有人懷疑戶部尚書要是臨海侯,沒想到陛下卻是另起爐灶,單弄了個軍機處來,把火器火炮輪船這些造辦都收攏起來了,若是以臨海侯之能,哪裡還需要從戶部要銀子,單憑著這權柄在手,不知又能倒騰出多少銀子來,嘖,真是大權在手,如今又不打仗,他只靠著津海衛那一處,就已大動乾戈了,再把軍工廠都放在他手裡,說不得是另一種的權傾朝野了,只怕武英公也要退之一射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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