儂思稷連忙擺手:“多謝了,侯爺已讓我去武英侯府住了,還說要介紹我和他弟弟認識,說我們一定能一見如故。”又悄悄和許蓴解釋:“你家長輩俱在,長天長雲本來是你家晚輩還罷了,我去住,太拘束了。”
許蓴想了下父親尚未出孝,確實也不方便留客,倒還真是武英侯府好些,笑道:“也行,那我替您物色一處宅子吧。”
儂思稷卻道:“不必,等兵部吏部這邊議了賞,定了地方,多半還是讓我回浙閩那邊,將來……”他面上微微有些惆悵:“將來始終也還是要回夷洲去的,不必置產了。”
許蓴卻問道:“你如何知道還是要回浙閩那邊?”
儂思稷道:“方侯爺和我私下說的,說他如今掌著東南半壁軍務,勢過大,朝廷必然要留我在那裡,既能威懾夷洲我父王那邊,又與侯爺彼此牽製,不讓方家一家獨大的。”
許蓴:“……侯爺為什麽與你說這些。”
儂思稷茫然看著他:“說這些不是很正常嗎?我是副帥啊,他總要替我打算後頭的事。”
許蓴心道:侯爺明明知道儂思稷心裡藏不住事,定然會說與我聽的。說不準也在子興大哥那邊也說了……子興大哥肯定會說給九哥聽的……所以他說給孩子起名潛?這是示弱和表態嗎?
然後九哥就給孩子賜了大名叫承勳,意思應該就是朕會念著你們的功勞的,這也是表態了?
這就是朝堂上的博弈了?一問一答,一來一回,方子靜是表態,也是提問。九哥是安方子靜的心,也是承諾。
他恍然大悟,看向謝翊,卻見謝翊手裡拿著酒杯側耳仿佛在聽內閣首輔歐陽慎說著什麽話,一雙眼睛卻閑閑看著他。
許蓴:“……”他忍不住就對著禦座笑了下,然後發現自己失態了不該直視君面,連忙又轉頭掩飾著和儂思稷說話:“那方侯爺有沒有說我會去哪裡?”
儂思稷悄悄道:“猜測應該是留京,說你如今資歷夠了,才能本也不在勇武上,而是經濟之才,皇上看重栽培,應當會留京。”
許蓴想到九哥昨夜說的想留他在戶部,不由對方子靜越發五體投地,果然對君心揣測如此通透,他之前與方子靜說未來打算的時候,一直說想要留在津海的,他怎麽會猜到九哥想留自己在京裡?
許蓴忍不住又偷眼去看九哥,卻見謝翊正看向他們這裡,問道:“廣源王世子此次功勳卓著,可思鄉否?”
儂思稷嚇了一跳,連忙起身出列躬身答話:“臣雖思鄉,更思報國,願為陛下鎮守海疆。”
這話顯然是武英侯提前教好的,他知道他脾性,隻提前叮囑了,這種宴會,內閣重臣都在,他千萬不必自己站出來敬陛下招眼,但陛下為了表達籠絡安撫夷洲之意,必定宴上會主動慰問於他,因此教了他如何答話,又仔細挑了簡短容易記的答話讓他熟背。
果然這句話說得十分漂亮,謝翊道:“如此甚好,卿有將才,勇武善戰,雄冠三軍,東南有卿與子靜在,必無寇匪敢犯之,朕可安睡矣。”
儂思稷滿臉激動,又背了幾篇歌功頌德,報國忠君的話來,話說得花團錦簇,舌戰蓮花,謝翊便又誇了幾句,賜了酒,又命封賞:“既仍願留在朝廷效力,賜宅一座,賞金三千以安家。”
儂思稷連忙謝恩,飲了賜酒,退下。
謝翊又看向許蓴含笑:“靖國公世子此次孤勇過人、赤膽忠心,長壺峽一戰以少勝多,大有氣節。”
許蓴連忙起身出席躬身拜下:“忠勇為臣職分所在,長壺峽一戰為將士同心同德,戮力殺敵,天佑我朝,方得大勝,臣亦不敢掠功。”
謝翊道:“卿實心效力,朕特書了匾額賜卿。”
說完後邊蘇槐招手,幾個內侍扛著一個匾額出來,掀開了上邊的杏黃布,只看到上頭“忠勇流芳”四個大字。
許蓴猝不及防見到這樣榮耀,之前全然沒聽九哥說過,一時目瞪口呆,面紅耳熱,連忙拜下謝恩。
謝翊只是含笑著看他嚇了一跳手足無措的樣子,只看他退下後,又問方子靜:“朕看請功折子,有盛長雲、盛長天兩將,有統籌運糧、領兵殺敵之功,想來是兩兄弟?今日可一同進京了?”
方子靜躬身答話:“陛下英明,二人確為兄弟,盛氏滿門忠勇,盛長雲盛長天為兄弟,另有長兄盛長洲亦在閩州軍中效力。此次盛長天進京獻俘,盛長洲、盛長雲仍留在邊境善後,統籌戰後軍務等後勤事務。”
謝翊便命盛長天上來,果然也嘉勉了幾句,賞了些金銀綢緞等物,又道:“盛家滿門忠心,三子皆在軍中效力,忠勇可嘉,則朕亦賜四字與盛家,可掛於宗廟之內。”
果然又有內侍捧了匾額出來,眾官員將領一看是“世有令德”四個字,一時不由都咂舌。
而這朝中重臣,有些知道盛家是靖國公府姻親的,少不得私下在心裡一番謀劃,看來靖國公府這是要得重用了,這盛氏儼然新貴,只是不知接下來是否會在京中發展了,倒是該結交一二。
謝翊又點了幾個功勞卓著的將領起來一一問了話,如霍士鐸、裴東硯、陸曉之、關灣灣等將領,也都各有賞賜。諸將都十分激動,接了賞下去。
許蓴想著可惜夏潮還在養著病沒進京,春溪和冬海雖然都已得了官身,但都只是私下辦的文書,對外名義上還是自己侍從,因此這次沒能參加宴會,但等這一次禮部吏部封賞下來,他們也都會正大光明恢復本姓,得了官職,到時候他們也和霍士鐸、裴東硯他們一般高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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