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槐道:“是,盛夫人親兄弟盛同嶼,帶著次子盛長雲,三子盛長天進的京,盛長雲主要管東北海線,盛長天跑的西南海線,兩人都身材高大、武藝精湛,都是十四歲就開始跑船,極能乾。盛長雲為人寡言,機變縝密,盛長天勇武好戰,十分愛行險。”
謝翊點頭:“盛家,倒是會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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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槐道:“夏潮還送了好些東西過來,皇上要看看嗎?好些海外的新奇玩意,有鍾表、各色玩器用具,老奴有些竟識不出用途——還有兩把火器。”
謝翊倏然抬頭:“就這麽大搖大擺送來了?”原來信裡那防身之物說的是火-器?謝翊啼笑皆非,一時竟不知說什麽好。
蘇槐歎道:“可不是?封在匣子裡,六順打開嚇了一跳,知道沒法送入宮裡,只能先報了老奴。老奴托了方子興走了兵部那邊的批條,才能送進宮來給陛下……現家夥還在方子興那裡,要等陛下準許才敢進獻。”
謝翊點頭歎息:“說他膽大吧,他見個賀知秋被黜落,就嚇得無論如何都不肯入朝;說他膽小吧,他連火-槍都敢送人……簡直膽大包天。”
蘇槐笑道:“若是一般人,我看他也不敢送的,這定是盛家送他防身的,珍貴得很,他不自己留著,倒送給皇上,這是把皇上當自己人。”
謝翊道:“所以他們盛家這麽苦心孤詣要和貴戚結親,這般勢力,地方官不忌憚才怪了,庸官懦吏,恐怕壓服不下,少不得便要打壓。不過朕記得,前幾日閩州提督夏紈送來盛家第一次采辦的皇貢,也有幾把火-槍,朕當時分賜給了工部、兵部神機營,也算盛家有心了。”
蘇槐只是賠笑,並不接茬。
謝翊自言自語道:“由此見彼,海商出外貿易既然都要攜帶這等利器,海盜自然也是有此武力。我朝兵事,再不奮力練兵,研製武器,哪一日被人從海上攻入,也不奇怪了。水師學堂和海事當重視火器火炮的教學。”
蘇槐躬身道:“皇上燭照千裡,聖目如炬。”
謝翊道:“讓方子興去結交盛家兩兄弟。”
蘇槐道:“遵旨。”
謝翊又道:“工部那邊已有了,這兩把火-器,你且領著內府監試一試,看看能防製出來不。”
蘇槐大喜過望,連忙上前下跪道:“老奴遵旨。”
謝翊看他如此忍不住笑了聲:“你這是心癢了吧。”
蘇槐老淚縱橫:“老奴辦事不利,陛下尚且將此重任交給老奴,老奴……老奴怎能不粉身碎骨,以報君恩!”
謝翊哭笑不得:“起來吧,朕自幼就得你照拂,也算跟朕多年,忠心耿耿,不至於為個老無恥的自盡,就遷怒於你。”
蘇槐看謝翊說到此處,越發知道其實皇上心裡是極在意此事的,說來說去還是事關許世子,這老婦懼罪自盡,皇上定是怕來日世子心中怨怪,偏又是有什麽都不愛說的性子,也並不為此責怪自己,心下更是愧疚,隻忠心耿耿,立誓無論如何要玉成此事。
皇上孤單多年,好歹有個可心人陪陪,有什麽不好!
謝翊拿了筆想寫些什麽,卻又放下了筆。問蘇槐:“一會兒是什麽安排?”
蘇槐忙道:“巡幸翰林院,謁先聖,賜宴翰林學士。之前禮部遞的折子,您圈了的。”
謝翊道:“吩咐備輦,換衣裳,先去翰林院吧。”
謝翊因著要行禮謁聖,換了杏黃圓領大衫冕服,寬袍大袖,上輦到了翰林院。掌院院士帶著翰林院學士們全都跪迎,謝翊隻命了起身,一眼看去人才蔚蔚,滿目清華,倒有些欣慰。又看到張文貞和范牧村都在,便吩咐掌院院士道:“三鼎甲隻來其二,倒不圓滿,前日賀知秋辦案頗能,宣他過來伴駕吧。”
一時便有人去宣賀知秋,謝翊先進去領著眾人拜謁了先師孔聖,又命筆墨伺候,禦題了“經世致用”,“利濟天下”二額,仍用的飛白,枯筆絲連,筆力縱恣雄鬱。
諸翰林學士們稱頌不已,卻都心下明了,都說這位陛下,寡欲少私,節儉務實,隻用能臣乾吏,平日對經筵講學,也一貫不好那道學經理,看奏折亦不看文藻駢儷,只看策論是否實用。
難怪如今翰林學士,文辭好的,大多都在做些修書修史之事,最多去禮部任一任。但有些實乾之才的,很快入六部撫四邊巡九州入內閣。
人人盡皆心思活動,待到賀知秋過來覲見時,謝翊溫聲命他做詩時,眾人又都揣摩著,都說這位狀元之前遭了厭棄禦前被罰黜落大理寺,這才幾個月?又不知何等渠道入了今上的眼,一副簡在帝心的樣子了。
卻見人人作了詩來,謝翊便命粘到屏風上,帶著眾學士們一一賞讀過去,一一賜下詩集、茶葉、筆硯、錦箋、宮緞等物。又在眾學士陪同下,在翰林院內閑走了一走,路過棋室,忽然興起道:“到宴還有些時間,哪位學士擅棋,且來手談一局。”
眾人靜了靜,卻見范牧村應聲出列行禮:“臣願奉君侍棋。”
謝翊面容淡淡:“可,賜座。余者可隨意手談或聯詩吧,待棋局後正可賜宴。”
他坐在榻上,范牧村上前,內侍已搬了一張腳凳過來,他半倚著坐下,請陛下先手。
謝翊持了黑子落下,范牧村卻不假思索跟了一子。他自幼伴駕,這般對弈其實時常有,甚至兩人對彼此棋路都相當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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