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九哥到底畫的什麽?
他畫得十分認真,持著筆在寬大的案上遊走,這畫應該很大,橫跨了整張紙。但又很細膩,他時常換小筆,細細描繪上色,目光又經常掃向他,他略有些動彈,九哥目光就看了過來,一副不讚許的樣子,他隻好咬著牙硬撐著。
但什麽東西都是越壓製越想,更何況九哥認真的時候,那眉目唇鼻,無一處不矜貴清冷,嚴肅冷漠。這種冷漠和威嚴偏偏是他極心愛之處,胸中情潮翻湧,一時竟不可自抑,面燒似火,唇乾舌燥。
他卻不知道他這乖順又誘欲的模樣,落在謝翊眼裡,也十分考驗,他看了許蓴幾眼,終究歎息:“神態不對。”
許蓴正沉溺在幻想中不可自拔,此刻茫然看向他,面如桃花夭灼,雙眸含霧:“什麽神態?”
謝翊將筆擱置,走了過去,手掌落下,將許蓴臉捧起,看著雙眼睛,低聲道:“還不夠。”
他一隻手探下,將他中衣衣帶輕輕一扯,衣帶松散開來,衣襟滑落,光線太過明亮,許蓴無可遮掩,尚且還沉溺在謝翊深情雙眸中,然後便被突如其來的深吻給佔據了全部思考,耳邊只有著秋日最後的蟬鳴聲。
春溪等人在樓下打著骨牌,夏潮看了看天色,道:“皇上和少爺不用午膳嗎?”
春溪道:“不叫就不要進。”
夏潮道:“這畫得畫多大一幅啊,畫這麽久。”
秋湖道:“人家畫幾年的都有呢。”
樓上,許蓴眼眶微紅,眼睫和眼睛已經被淚水給濕透了,薄唇通紅,長發凌亂,肩頭薄薄的肌膚上全是紅痕,左臂上龍鱗臂環亮如燦金。
他抱著榻上的大迎枕,枕上卻是謝翊的外袍被揉成了一大團墊在許蓴身下,一足軟垂榻下,腿根酸麻,嗓音低弱沙啞:“九哥畫好了嗎?”
謝翊赤著上身,也赤著足,面容肅穆,仍跪坐在幾前落筆如飛:“馬上好,再堅持一下。”他嗓音裡帶著柔和的安撫,卻又洋溢著饜足的愉悅。
這幅畫足足畫到了日落西山才畫好。
許蓴坐在謝翊懷中,垂眸去看那副畫,一時心神俱動。
只看那畫上一頭巨龍橫跨整個畫面,畫面上龍昂著頭,雙眸神光四射,麟角崢嶸,須爪猙獰,鋒利指爪和龍身在雲中蜿蜒,烏雲朵朵濃墨渲染著整張紙面,九天上雷電轟閃,巨龍仿佛要破紙而出。
漫天風雷湧動中,卻有一抹瑰麗。龍背上一位美麗青年伏在粗糲鱗片上,腰身削薄,赤足裸臂,一手握著龍角,長發和腰間鮮紅衣帶被烈風吹起,龍飛其勢凶猛,強風獵獵,須爪飛揚,青年卻轉臉看著畫前的人,眉目灼灼,充滿了誘惑,仿佛誘神下凡。
# 鳳凰鳴矣
第121章 到任
津港市舶司公署。
暗紅色的衙門前, 市舶司副提舉董憲和徐廷傑都穿著一身從六品的官服,帶著知事、吏目、主簿、錄事以及本衙的衙役都站在門口,等著新上任的提舉新官上任。
八月天尚且還熱, 日光照得一眾人都有些心神不寧。
徐廷傑有些按捺不住, 問董憲:“這衙門裡頭提舉宅, 真的不翻修翻修?我怕這位提舉大人一會子翻臉不認人認為我們不尊重他怎麽辦?”
董憲拿著把象牙扇子搖著,額上沁著油汗, 他畢竟上了年紀,不過曬了這麽一會兒就已有些熬不住了,整個人都有些懨懨的, 他道:“放心吧, 這位小公爺一定不會住提舉宅。官不修衙門客不修店, 這是慣例, 這位小公爺蔭監出身,家裡富貴,哪裡看得上這裡?你便是修了也是白修。”
“各地市舶司都是提督太監任提舉, 哪個不是另外買宅院園子修提督太監府的?”
“咱們雖然這裡蠲了提督太監,換成提舉,也是一樣。不過是上邊勳貴們找個近點的地方刷刷資歷, 津海衛離京城這麽近,恐怕到時候這位少爺在津海衛的地方都不會多久, 怎麽可能住在咱們這破地方,定是要另外買宅院園子的。”
徐廷傑有些忐忑, 但還是恭維著董憲:“還是董大人明白。看如今朝廷這風向, 以後各地鎮守太監都要陸續裁撤了?”
董憲懶洋洋道:“這是天子英明啊, 前朝設鎮守太監, 那是天子耳目, 主要也是為了節製藩王,如今藩王都撤乾淨了,太監們乾政,總不是好事。再則,這樣肥水衙門,勳貴們自然也想分分羹。”
“但你也別擔心,這位許小公爺,那是來刷資歷的,就咱們這仨瓜倆棗,他看不上。早打聽過了,他是個花錢如流水的主,一擲千金,據說直接大手筆給工部捐了十萬兩銀子,就為了給他生母換誥命。”
徐廷傑眼睛都瞪圓了:“十萬兩!這誥命還能捐?不是早就不讓捐官了?”
董憲道:“誥命麽,本來請封就行,問題就在於靖國公這爵位本就是撿漏,他嫡兄無子死了,從天而降掉到他頭上,他又是個吃喝玩樂的,壓根沒上心,老太太也還在,沒個由頭,一直沒請封。倒是這小公爺長大了,孝心一發,就給工部捐了一筆,聽說外家有錢,那也就是人家的零花錢,手指縫裡漏出來的,朝廷一看樂了,本來就該頒的誥命,自然就賜了下來。”
這時站在後邊的知事廖士明湊了過來,笑道:“我還聽說他請順安郡王謝翡參加宴會,謝翡那時候還是王世子,帶了李梅崖過去,據說席面極奢費豪華。結果李梅崖那臭脾氣你懂的,當面就斥他奢靡無度,一時都流為京裡笑談。事情雖然已過了幾年,這事還時不時有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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