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裴松凜打斷了他的話,帶著一貫的笑容,“我在成為你的學生那天,對您說過一句話,您還記得嗎?”
韋佛回頭,安靜地看著他。
“我保證我做的每一個決定,都尊崇我內心至深的渴望,我將為此付出我的一切,義無反顧,永不回頭。”
韋佛呵地笑了:“嗯,我記得,並且在你夫人的入學式上,將你的這句話複述給他聽過。”
裴松凜微頓。
“我麽,這輩子最固執,寧願收有野心的,棘手的,不聽話的學生,也絕不會收扭曲的,毫無人性的,倫理敗壞的學生。”韋佛看著他,上了年歲的眸中綻開笑意,“你們兩個,讓我太鬧心了。”
裴松凜聽明白了老師的話,垂眸輕笑,寬慰道:“現在一切還沒下定論,老師您不必想太多。”
“我這是想太多嗎?我這是煩!”一個兩個捅簍子就算了,現在回來不是跟他敘舊,明顯是奔著揭皇室老底去的,他能就這樣安心嗎?
韋佛摁著自己的太陽穴:“行了,時間不早就回去吧,讓我整理一下思路。”
裴松凜點點頭,臨走時,忽然問:“老師,您還記得我第一次上機甲聯賽,獲勝的時候得到的那顆異星寶石嗎?”
“記得。”韋佛冷嗤一聲,“你不是嫌世間珠寶庸俗,所以一直不去領麽?”
最後還是機甲聯賽主辦方親自送上門,托韋佛保管的。
“嗯,我現在想要了,可以領獎嗎?”
韋佛:“……?”
“我的戒指上缺一顆寶石,思來想去,還是那顆最合適。”
韋佛:“……”
韋佛:“滾。”
裴松凜失笑,他本來也沒想老師一定會帶著,只是僥幸想問問,萬一在呢?
然而他剛走沒幾步,一個錦盒便扔了出來,穩穩地落在他的懷裡。
錦盒上刻著一行字:第二十三屆機甲聯賽冠軍裴松凜。
回到家的時候,裴松凜重新接入管家終端,微微一怔。
終端記錄顯示在他離開之後言欲有醒過的跡象,他整理好自己外套的領子,放輕腳步小心地走上樓。
臥室的燈還是暗的,言欲或許睡著了,他推開門的時候輕聲:“寶貝?”
出其不意的稱呼,激起了一陣精神力波動,像一陣雞皮疙瘩,裴松凜這便確認言欲是醒著的。
他笑著走到言欲朝向的床沿,慢慢蹲下,趴在他的身側:“醒了為什麽裝睡?”
言欲睜開自己的眼睛,看著跟前的人,嘴唇抿了一下:“去哪了?”
“找老師了。”裴松凜抬手戳了戳他的臉頰,軟軟的,“問他要了點東西。”
言欲聽到他的解釋,才稍微舒心一些,往他的方向靠了靠:“要什麽?”
韋佛跟裴松凜七十年沒見,還有什麽東西能現在要的?
他剛剛分神,就感覺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上微微一涼。
言欲低頭,看到的是一枚血色流淌的戒指,帶著星際獨有冷金屬質感的指環上扣著一顆異星寶石,其間溶了一滴裴松凜的血,紅紗般在純澈漂亮的寶石間飄落。
“要,讓你願意嫁給我的寶石。”裴松凜的吻落在言欲無名指的指尖,順著節骨一寸寸向下,溫吞又輕慢地燙過他的每一寸皮膚。
“無論健康,貧富,疾病,災殃……我裴松凜這一生隻對言欲一個人忠誠。”他每一個字說得緩慢而篤定,仰頭看著他時眼神裡皆是情深意切的請求。
那陣撕心裂肺的痛沿著每一寸骨骼蔓延,沁入心脾,卻讓裴松凜踏實至極。
承諾本就應該如此疼痛與沉重。
輕飄飄的字眼毫無意義。
“你願意嫁給我,與我廝守終生嗎?”
言欲怔怔地看著單膝跪在跟前的人,被他握著的指尖一寸寸收緊,那陣被七十年日月覆蓋的怦然像在這一瞬復活,引得他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抖。
越是心動。
越是想要摧毀。
此刻的自己,陌生得連言欲都分不清了。
裴松凜好耐心地單膝跪落在眼前,抬了抬指尖的指環:“願意嗎?”
可是他的Alpha還在等待他的回答。
言欲從床沿起身,不顧一切般墜入裴松凜的懷裡,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肩膀。
“嗯。”一聲輕得像是氣音,字尾無盡顫抖。
他落入懷裡的時候,裴松凜清楚地感覺到身軀內崩壞的東西一點點被重新填滿,仿佛這漫長的七十年就這麽充盈回籠,一絲一毫不泄出他的胸膛。
痛成了悸動。
他閉上眼,輕揉著言欲的後頸,細細密密地吻著他的側臉,與他十指交扣。
“讓你久等了。”
這句話明明該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說的,結果卻拖到了現在。
裴松凜被他抱夠了,才輕輕將人托抱下來,輕聲:“你既然知道我醒了,為什麽沒問我去哪裡?”
言欲輕垂著眼,沒有說話。
“是還覺得我會對你有所保留嗎?”裴松凜不甘願地往他懷裡蹭了蹭,想使勁兒卻發現自己胸口裂痛得厲害,只能慢慢忍下,“我不是答應過你了嗎?”
七十年的誤會就是因為兩者沒有敞開心扉,各自誤會,他已經不想再這樣了。
“沒有,我只是太高興了。”言欲的嗓音低低的,泣音浮上鼻腔,帶著一陣恫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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