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該用“糾纏”?可是說出來好下他面子,隻好略過:“玄月宗和天恆書院之間,聽聞是有些不和,若東方宗主介懷,我不會改拜入天恆書院,我也許會去其他的小門派繼續修行,也許就當一個普通人,或者找塊地種種稻子,或者在城裡找份活計,平凡度過一生,如若可以,東方宗主便將我放在這六百年前的江城,讓江流自謀生計去吧。”
東方既:“你一個小孩,自謀什麽生計?把你扔這裡,不是等於讓你找死?”
我不認可:“我已經十八歲了,這個歲數成家生子的也有,怎麽不能自謀生計了?”
東方既:“不行。”
我:“可你又不是我爹娘,憑什麽管著我不準我還俗?”
東方既:“不行就是不行。”
我被他蠻橫油鹽不進的態度噎住了,心裡像堵著一團氣,一點兒都不痛快。
“哪有當師尊當得像你這樣霸道的……”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明明三觀不合,明明他就對我說了很過分的話,還不準我離開玄月宗,“我被蛇妖欺負了不幫我出頭就算了,還鼓勵我和他雙修,這是人乾的事嗎?……現在又不準我還俗,你要怎麽樣?”
東方既眨了眨眼,似乎有些無措,然後夾了塊米糕放我盤子裡。
我:“?”
東方既:“先吃飽飯再哭。”
我真想拿桌上的盤子砸他的頭。
“讓我還俗吧。”我攥著袖子擦擦眼淚。
東方既皺眉:“不行,你也別想自己跑,上次去天恆書院是我不計較,若認真算起來,你叛出師門,我可以殺了你。”
眼淚都嚇停了,像是水龍頭突然被關,我瞪著眼看著東方既,整個人石化了。
他是不是有精神病?我是給一個瘋子做了徒弟嗎?
“殺啊,你現在就殺!”
我也發瘋了,和瘋子在一起,很難不瘋。
這一聲吼,惹來客棧大堂其他用早飯的客人齊齊側目,有那膽小的,打量了東方既幾眼,起身走了。
東方既也注意到他被人當成危險人物了,招呼店小二把包點拿上樓去,對我道:“咱們回房去好好說。”
回到房間之後,我以為他真要好好和我談一談,結果他和說我“稍等片刻”,然後人就直接原地消失不見了。
不知道他葫蘆裡要賣什麽藥,我乾脆繼續吃早飯,一籠灌湯包快吃完的時候,東方既回來了。
以為他會繼續前面的談話,不想他卻只是靜靜坐在對面看我吃早飯。
“我吃完了。”我放下筷子。
“吃完了就走吧。”他道。
走?這是出去了一趟回來想通了,肯放我走了?
我起身,心情略微複雜,一方面得了自由感到輕松了,另一方面也有些難以割舍,畢竟做了這麽久的師徒,憑良心講,他對我好的時候是很好的,又有那麽多次舍身相救,不感動怎麽可能呢?
“多謝……師尊。”這就是我最後一次叫他師尊了。
我拿上包袱,走出客棧,看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忽然有些迷茫,下一步應該幹什麽呢?
“你去哪兒,順路送送你。”東方既也從客棧裡出來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去哪兒。”
東方既:“那你送送我吧。”
並不是個過分的請求,東方既沿著主街朝南走,我默默跟在他身後。
今日街上又有些不同,空氣裡多了稻灰煮粽葉的香氣,還有攤子專門出售艾葉和雄黃。
我:“今天是……”
“端午節。”東方既接上,忽而側頭,似是試探,“要我說……等節過了咱們再散吧。”
端午節本是團圓佳節,選在這天分道揚鑣確實不妥,反正也不差這一天,我便點點頭:“好。”
東方既還是那副撲克臉,但是眼裡亮了一亮,牽住我的手:“帶你去看龍舟。”
師徒大街上拉手真是不成體統,雖然他年紀大在他眼裡我就是個小孩,但在他人眼裡看起來還是會很別扭的,從街上一路到河邊,引起無數人注意。
我只能安慰自己,這個時空裡沒人知道我和東方既是師徒,而且我們很快就不是了,牽就牽吧,女孩之間也都牽手,男人之間牽手又怎麽的呢?
這一日過得很開心,早飯之後,東方既的嘴裡再沒蹦出來一句不中聽的話,帶我去看了激烈的龍舟賽,中午在江城最豪華的酒樓吃了頓大餐,下午去看打馬球,東方既還上場贏了個繡金香囊送給我。
晚飯在夜市一個攤子上,吃了好幾種餡的粽子,十分滿足。
“公子,來杯雄黃酒?”有小販提著銅壺在攤子前售賣雄黃酒。
長這麽大雄黃酒還沒喝過,便問東方既:“我能喝嗎?”
“給他倒一杯。”東方既付了小販錢。
我:“師尊不喝嗎?”
東方既捂住鼻子,搖頭:“我不愛喝雄黃酒,你也小抿一口就好,雄黃有毒性。”
我聽他的小抿了一口,這酒氣味很大,並不好喝,只是滿足了好奇心。
“坐船去?”吃完了,東方既又指了指河邊停靠著的一艘燈火通明的漂亮畫舫。
“嗯。”
上了畫舫二層,東方既挑了個靠窗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東方既多花了錢,一層熱熱鬧鬧坐滿了人,二層卻只有我們一桌。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