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在哪裡?”容兆冷不丁地睜眼。
奚彥一哽道:“我請他指點我劍術,他也沒拒絕,至少是熱心腸之人吧。”
“他不是個好東西,別有所圖,”容兆嗓音寡淡,“離他遠點。”
奚彥嘟囔:“哪有啊,我沒覺得,他能圖我什麽?我還挺想跟他交個朋友的。”
“交朋友,然後呢?”
“……什麽然後,我沒想那麽多,”奚彥聲音漸弱,或許是心虛,“大師兄你就別問了。”
容兆重新闔眼,不再理他。
翌日傍晚。
郢城西北一隅,不起眼的宅邸坐落於此,裡頭卻別有洞天。
容兆踏入庭中,目光掃過四處雕欄畫棟,眼神中只見冷意。
片刻,有妖仆進來,雙手奉上一精致錦盒,小聲稟道:“少宗主派人去給灝瀾劍宗宗主送禮,公子您之前吩咐過盯著少宗主,別讓他接觸灝瀾劍宗之人,這是他原本打算送給烏宗主的東西。”
容兆隨手掀開錦盒蓋子,裡頭是一柄折扇,扇骨由通體烏黑的地魄晶所製——
地魄晶是元巳仙宗特產玉石,煉製出的寶器皆非凡品,眼前這柄折扇便是件上品靈器。
更者,如折扇、玉墜、香囊、錦帕這樣的貼身之物,隻贈有情人,若單單為了結識攀交送這樣東西,未免叫人笑話。
那位少宗主也不知是真不懂,還是故意為之。
容兆取出折扇展開,扇面上是以靈力勾勒出的仙山靈水圖,十分用心。
奚彥那小子別的不行,作畫倒有些水平,備這份禮當真煞費苦心。
面無表情地看了片刻,他“啪”一聲將折扇合上,扔到了一旁石桌上。
妖仆垂首退開,噤聲無言。
很快進來幾個侍從,押著容兆等的人按跪到坐下的他身前,那人抬眼間瞧見容兆冷若冰霜的臉,心頭一凜,深低下腦袋,顫聲道:“雲、雲澤少君……”
容兆沒理他,重新撿起那把折扇,垂眼看著,不時開合,如同把玩一般,半晌幽幽道:“瞿仙使在這羌邑王都裡,過得挺快活吧?”
“沒、沒有,真沒有……”
說話之人氣勢漸虛,不提別的,光是這座內裡金碧輝煌、珠光寶氣的宅邸,就足以證明他在這郢城裡過得十足瀟灑。
瞿志是元巳仙宗派駐在仙盟的仙使,代理元巳仙宗一切仙盟事宜,這是個肥差,以元巳仙宗今日地位,有的是人巴結他給他送好處。
這本也沒什麽,但這人之前只是副使,是容兆幫他謀來的差事,又助他鏟除原本的正使取而代之,收他為己用幫自己收集傳遞消息。
起先這人還算盡心盡力,待容兆進入幻境消失三年、音訊全無,這瞿志或許以為他已凶多吉少,心思便活絡起來,不再聽從他手下之人使喚,陽奉陰違敷衍了事。
今日容兆親自登門,擺明來興師問罪。
瞿志心下惶惶,不敢再抬頭看他。
“你多久沒給望川閣那頭遞消息了?”容兆忽然問。
瞿志額上滑下冷汗,強撐著解釋:“仙盟近日諸事繁多,人多眼雜,不便往外頭遞消息,並非我有意拖延,還請雲澤少君勿怪。”
但上一次他主動聯系望川閣,也已經是一年多前,毫無說服力的說辭,無非以為容兆好說話,試圖狡辯。
容兆無甚反應,仍舊低著眼,注意力在手中折扇上。
“雲澤少君,我……”
折扇再次合上,扇柄敲上面前之人肩膀,容兆的聲音陡然變了:“瞿仙使,你是覺得我是個傻子,由著你糊弄嗎?”
那一瞬間瞿志感受到凜然而下的威壓,半邊肩骨劇痛,回神時整個身體都已匍匐下去,終於生出了懼意:“雲澤少君饒命、雲澤少君饒命!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趴在身前求饒之人低賤有如螻蟻,容兆冷冷看著,松開手,手中折扇落地。
清脆聲響後,地魄晶四分五裂。
“雲澤少君饒——”濺起的碎晶石在臉上劃出鮮血,瞿志大瞪著眼睛,求饒聲哽在喉嚨口,戛然而止。
“饒你一命也行,”容兆厭惡踢開落在腳邊已然損毀的折扇,話鋒一轉,“蕭如奉手中的那枚日炎天晶鈴,你有否見過?”
瞿志愣了愣,勉強找回聲音答:“見、見過,他偶爾會隨身戴著,不戴時想必也是收在他寢殿裡。”
“三日之內,我要拿到羌邑皇宮的完整布局圖,包括宮中各處的法陣布置明細,”容兆慢條斯理道,“你要是把事情辦成了,我就暫且留你一條狗命。”
瞿志面露難色:“……這涉及到羌邑皇宮的戍衛安全,他們必然嚴防死守,不是那麽容易。”
“那你留著也沒用了。”容兆抬手,掌間纏著一團血紅靈光,停在瞿志面前三寸處。
詭異靈光迅速籠罩瞿志的臉,嘗到邪氣入體的極大痛苦,他的面龐開始扭曲,喉間發出的只有恐懼至極的嗬嗬聲響。
難以想象,世人眼中光風霽月的雲澤少君,竟會這種陰毒邪術。
容兆收手,瞿志已徹底癱軟地上,身體抖如糠篩,哭嚎哀求:“我乾!我這就去幹!求您饒我——”
“你只有三日時間,滾吧。”
從瞿志的宅邸出來,走過兩條小巷,便是繁華大街。
長街十裡、明燈萬千,與方才截然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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