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裡來的一隻黃色小鳥落在他手上,他輕輕揚手,讓鳥兒飛得更高,也道:“你也自由了。”
說完這句話,他好像終於累了一樣,眨眼的速度變得很慢很慢,好似每一次睜開眼都用盡了所有力氣一樣,血也像是找到了所有出口一樣,從眼裡、耳朵裡、鼻孔中溢出來,他微微仰著頭,看向天,眼神光漸漸散開了:“好美啊。”
他合上了眼,再也沒睜開。
小黃鳥在崖邊盤旋不去,發出了淒厲的嘯叫。
“嗒”一聲,方覺聽見水滴在石頭上的聲音,那一直蹲在方樂生身旁不動的人,卻原來已淚流滿面,淚滑落臉頰,滴在了石頭上。
天地間像是感應到了這場傷悲,倏然間風雲湧動、電閃雷鳴,雨水瓢潑而下,卻唯獨避開了整個懸崖。
崖前一直保持晴空烈日、滾滾雲海,須臾間、枯木逢春,崖前的枯樹抽出了綠芽,又生出花苞,開出了灼灼絢爛的桃花。
他聽見了那聲方樂生沒能聽見的回答:“我答應你。方樂生,我答應你,我什麽都答應你。”
時間靜靜過去了許久,靜得天地間好像都一起停在了這一刻。
許久許久,那叫小石頭的人才終於將目光落在了方覺身上,說:“這一場災難,自始而終,都由我而起。”
方覺終於才看清了他的模樣,驚愕道:“顧嘉石?!”
第188章 第 188 章
顧嘉石沒有回答他的話, 方覺腦海中卻滾起萬丈的浪花。
如果這一切都與顧嘉石有關,那他無意外就是——
系統背後的主系統。
再加上方樂生臨死前那些話, 他好像拚湊出了一些真相。
假如他在獸人大陸星核前的幻境中看見的一切不是假的,那麽,顧嘉石離開家裡後,應該走出了一條屬於他自己的道。
而這條道……似乎將他性格中的某一部分無限放大了,他似乎無法拒絕別人的請求?
方覺回憶起自己幾次和主系統的對話,似乎也一直遵循著這條背後的邏輯, 但凡他有所問,只要不涉及請求他的其他人,他似乎從來不做隱瞞。
所以顧嘉石走的道,是一條滿足他人請求的道?就好像廟裡的神明,滿足眾人向他許下的願望,從而獲得所謂香火,也就是所謂的信仰之力麽?
方覺腦子裡一片混亂。
那方樂生死後呢?顧嘉石又怎麽會成為了系統的主腦?
這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還有, 為什麽說災難是由他開始的?
方覺還待再問,顧嘉石卻沒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 他只不過一揮衣袖,方覺就被從崖上送走了。
這次, 他來到一座山間的小屋旁。
紅衣小男孩憤憤不平地將滿園的花草拔了個底朝天, 還氣憤地將狠狠踩了幾腳泄憤。
屋內窗前有個人見他所為,卻並不說什麽,隻一揮手, 花草重新回到了土裡,一切又恢復成了最初的模樣。
這舉動顯然激怒了小孩, 他朝著窗前的人吼道:“憑什麽!憑什麽你可以我不可以!憑什麽天方的人就能享受這麽多的資源,而我們小世界卻只能成為天方的養分!”
“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對不對?!因為師傅是天方的人, 所以你就偏愛天方!”
窗前之人正是顧嘉石,他對小孩的質問恍若未聞,只是耐心地在給窗前放置的那盆花草剪枝。
場景乍變,一身紅衣的人滿臉陰鷙,他本是跪在顧嘉石面前,卻陡然抓住了顧嘉石的衣襟,將對方扯了下來,兩張臉險湊到了一起,他眼睛裡閃著一種讓人恐懼的興奮到極致的光——
整個人像一條陰邪的毒蛇:“顧嘉石,我發現了!我發現了!哈哈哈!師傅有的一切都是你給的對不對?!因為師傅讓你一直跟在他身邊保護他,所以你永遠只能跟著他了!因為你沒辦法拒絕別人的請求!”
“而現在,只要我求你!只要我求你,你就只能聽我的!”紅衣人說,“現在我要你答應我,你不能告知師傅我練了吸血功!成仙成神的事我不求你,你能走出自己的道,我未必不行。就算這條路一路枯骨又如何?他們這些人不也是吸著我們小世界人的血修煉的麽?這是他們本就該償還的!”
“我知道,只要師傅還活著,你總是站在他那邊的,所以我要你答應我,如果有一天我和師傅真的走向對立,你也決不能動手幫他。”紅衣人松開了顧嘉石的衣襟,像是得了狂躁症一樣,他不停地房間裡走來走去,最後來到了顧嘉石面前,說:“不,我不相信你,即便你不出手,也一定有其他幫助師傅的方法!我得給自己留一條活路。對!給自己留一條活路!”
緊接著,場景再次變化了。
方覺看著顧嘉石在紅衣人的請求下,神情淡漠地布下了數個如同在獸人大陸那般的法陣,也終於,方覺借助這似是回憶的景象,知道了這些大陣真正的作用,也知道了血魔不滅的真相——
血魔當然可以殺死。
一場場在方覺面前上演的畫面中,紅衣人就死了好幾次,早在方樂生發現那個被他收養的、一直以來偽裝得再乖巧不過的小徒兒就是未來的血魔之時,他就已經痛下殺手親自葬送了血魔的性命。
只是……
沒多久,血魔便複生了。
與此同時,一個大陣同樣生了效用,一個世界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那世界中的萬千生靈,也靜靜地湮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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