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覡鷺!”
“出來了。”
最先聽到青露的聲音,接著是隼蹠的聲音。
青南停下腳步,他見到通道外面的人影,人影飄忽不定,仿佛沒有實體,也無法辨清人數。
青南大步邁向前,終於,他脫離通道,來到外界。
一陣風吹拂他的臉龐,他深深呼出一口氣,感覺昏沉沉的腦子終於清晰起來。
“我剛聽隼蹠說,西旌人的祠廟很危險,曾有劫匪闖入祠廟,卻怎麽也找不到出路,困死在裡頭。”
青露將木片從青南身上卸下,由自個背負,他就站在祠廟外開闊的場地上,能一眼看清祠廟的布局。
這是一座半地穴式房屋,屋子比較大,有兩處向外伸展的通道,兩扇門,旅途上見過不少宏偉建築,西旌人的祠廟顯得普普通通,其貌不揚。
卻不知道這樣的屋子,怎麽將人困死在裡頭。
“你在裡頭見到了什麽?”隼蹠往祠廟的入口探看,他有好奇心,但顯然不想進去。
此時青南的幻覺在逐漸消失,終於看清隼蹠的臉,回道:“一位女巫。”
“聽當地人說屋子裡頭住著一位狸巫,活了上百歲,西旌人十分敬畏她,說她輕輕抬手,就能將人的靈魂取走。”
隼蹠的話使青南回憶起之前的情景,巫女舉起巫杖,握巫杖的手是一隻光滑的纖纖素手。
顯然西旌人也極少進入祠廟,要不他們會多提提那名年輕巫女,而不是年邁的老巫。
青南在祠廟裡沒有見到老巫,她恐怕已經衰老得沒法走動,隻待在自己的房間裡。
“裡頭確實有厲害之物,是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它存在氣味中。”青南低語。
他與隼蹠要進行交談必須使用地中語,這是唯一一種兩人都能聽明白的語言。
背負一大串沉重的木板,青露腰板仍舊挺拔,他隨手拿起一塊木板,低頭察看,見到上面用炭筆塗寫的符號,面露喜色,喃語:“各貞果然沒騙我們,覡鸛的遺物被狸巫取走,就放在祠廟裡。”
青露從不曾見過覡鸛,但今日,他見到了覡鸛的筆跡,見到了他留在異鄉的“財富”。
這位一直活在人們口中的青宮之覡,不再虛無縹緲,而是真真切切存在。
“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可比刀箭危險。”
隼蹠的目光再次移到祠廟入口,這次他看見通道內有一個黑色身影,那影子在光影作用下顯得特別細長,屬於面部的位置有流蘇在晃動,那是巫女面具上的裝飾物。
那身影沒有老態龍鍾,而是綽約美好。
危險又神秘。
隼蹠看得入迷。
看不見摸不著的氣味殺不死青宮之覡,但刀箭可以。
青南睨了一眼自己的左臂,上面的刀傷已經愈合,留下一道疤痕。
數日前,青南所在旅隊遭遇劫匪襲擊,那是一處荒涼的隘口,也是從高地進入西離的必經之路。
三十多名劫匪仿佛從天而降,他們等候春日西歸的旅隊多時,顯得焦躁又興奮,四方呼聲震耳,製造恐慌,箭矢似雨,使人四散。
各貞的旅隊成員在最初的恐慌過後,就迅速做出反擊,隼蹠身為高地武士,能遠程能近身,武器樣樣精通,足以一打十。
旅行生涯常常遇到險境,使青露能熟練的使用弓箭與長矛,遭遇襲擊從來不慌。
隼蹠在不遠處與數人打鬥,各貞與其余旅隊成員也都在附近,個個自顧不暇,青露用長矛扎傷一名劫匪,剛抬頭,便見另一名劫匪的匕首迎面刺來,下一秒就將被刺中,來不及躲閃。
回過神來,匕首卻沒有在自己身上捅出一個血窟窿。
匕首被青南伸出的左手抵擋,鋒利的刃部刺進手臂,又迅速拔出,鮮血流淌,濕透衣袖。
那名刺傷青南的惡徒突然抱頭慘叫,青南伸手為青露擋刃的同時捏碎了手中的小陶罐,毒粉飛灑,進入惡徒的眼睛與口鼻。
惡徒痛苦叫號,旋即被隼蹠一箭射穿胸口。
若是玄暘在時,這名惡徒恐怕還得再吃一箭。
若是玄暘隨行,他心思全在青南身上,青南想要以身犯險,都找不著機會。
青宮之覡的血像任何人一樣鮮紅,點點滴滴落在沙土上,留下一個個血斑。
兩年前,青南和青露從羽邑出發,踏上旅程,他們經過那麽多地方,走了如此漫長的路途,也只有在去西離的路上,青南受了傷。
從高地進入西離,有一段宛如走廊般的路程,他們在綿延起伏的山脈之間通行,見過諸多難以用言語描述,仿佛不似人間的壯麗景色。
他們見過由風剝蝕大地,塑造出的“城”,綿延起伏,神秘而蒼涼,見到如同晚霞般霞紅,顏色漸變層層疊積的山,若不是來到西離,無法想象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奇觀。
進入西離後,沿途見到數處廢棄的聚落,屋舍遭焚毀、破壞,武器散落一地,大多是石製武器,夾雜著少量青銅簇,無不是在告訴旅人,此處曾有過戰爭;也有屋舍完好,器物在屋中整齊擺放,但見不到人影,遭到遺棄的聚落,也許是因為環境惡化,人們進行遷徙,也許是因為疫病,人們逃離家園。
也有不少熱熱鬧鬧的聚落,西離人歡迎旅隊,熱情招待旅人,他們耕種畜牧,製陶冶煉。
西旌便是這樣的一座聚落,有著不少人口與牛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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