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曉了。”
玄暘的聲音溫柔依舊,他說:“飯沒那麽快蒸熟,你我還是先到室內避避寒風吧。”
玄暘張開鬥篷,為青南擋住從戶外刮進庭院的一陣北風,夜幕即將降臨,風大天黑。青南緩緩轉過身,與玄暘面對著面,他張開手臂摟住對方,兩人貼合在一起,他在耳畔低語:“你知曉什麽?”
輕松架起青南胳膊,玄暘將他拽進屋內,腳步匆促,嗓音低啞:“你到屋裡頭來,我告訴你。”
人剛拉進屋,立即就被壓製在牆上,兩人用力擁吻,在漆黑的屋內胡為,直到陶甑裡的粟蒸焦了都不知道。
兩人分離多時淤積的濃烈之情,經由此番互動,確實得到很好的疏導。
棠花落不是人跡罕至的地方,在棠花落古宅中居住兩日,青南曾見過獵人在此地活動的身影,其中一對獵人像似父子,一個年長一個年幼。
年輕強壯的父親,帶著一個調皮活潑的小孩。
玄暘幼年和父母、姐姐在這裡居住,也曾跟隨他那個放浪不羈的父親前往山中打獵吧。
恐怕是童年住在棠花落的快樂時光,使長大後的玄暘將玄夷城視作老家,時不時會回來看看。
“外頭天亮了嗎?”
脖頸被人摟住,寬實的身體貼近,青南沒有回過頭,他喃語:“是那對獵人父子。”
長發披散,臉上沒戴面具,身上僅穿著單薄衣物,猶如卸去了青宮之覡身份,僅僅只是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存在。
外面天還沒完全亮起,朦朦朧朧只見林道上有個獵人帶著一個孩子,獵人身負獵物,腳步緩慢。
兩天前見他們進山打獵,今早又見他們出山。
“是住在溪頭的獵戶,偶爾會到這裡來,獵人住的地方不會有獵物,就像老虎的巢穴附近,沒有其他動物一樣。還記得小時候,我跟父親進山林打獵,總要走上大半天路——青南?”
見到他忽然笑了,嘴角微微揚起,眼眸明亮動人,玄暘愣了一下,而後親上去。
“能講講你母親和姐姐的事嗎?”
“嗯,為何提起她們?”
“我想知道你家人的事。”
“青南。”
玄暘將對方拉向自己,抬手觸摸那張沒有面具遮擋的臉龐,額頭的帝君神徽鮮明,眉眼如畫,他的嗓音低沉:“你也是我的家人。”
第33章
花費數日時間, 青露用自製的織布機織出第一塊布料,他將布料貼在自己身上比劃,不由地歎聲氣, 織布是件費時的事情, 這麽短的一段布料,最多做一頂帽子。
以往小瞧了婦女的手藝, 她們織布的速度極快,心靈手巧。
“你將這些東西收拾下, 一會隨我去作坊。”
地面散落石片、蚌刀、竹材、竹片、線圈、織布工具等物,原本整潔的屋子亂糟糟, 經青南提醒, 青露才意識到這個問題,連忙蹲身收拾。
青南也就和玄暘大哥去城郊住了三天, 自己為織布的事忙活,太過投入,以致連身邊的情況都忽略了,青露為屋中的髒亂感到吃驚。
“我聽木器作坊的匠人說,老玉匠不看好他三個兒子, 反而要把畢生技能全部傳給他孫子, 就是那個叫阿傾的少年。都說阿傾聰慧又刻苦, 他能弄明白我們羽邑失傳的微雕技能嗎?”
“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是少年的人生漫長。”
匠人往往要耗費一生,經過不斷的磨練, 才能掌握精妙的技能。
“自從來到玄夷城, 我時常前往作坊, 看匠人們製陶治玉,刨木磨石, 有時會想,他們要用手中的物去證明什麽呢?這樣日夜辛勞有何意義?”青露看向自己的手掌,手指布滿傷痕,指腹粗糲,他有些惆悵地說:“我不知道我做的是否有意義,只是忍不住想自己還能再做點什麽,多學一樣東西也好,也許那樣東西對大家有幫助。”
他說的大家,是指羽邑的人們。
在采集藥草,山林奔跑間,喜愛上羽邑的一草一木,享受和風與陽光;在老舊的城中穿行,受居民的尊敬與供養,那是一張張笑容,還有擲入懷中的瓜果,也許他對家鄉的愛意,對那片土地上生活的人群的責任感便是這樣萌生。
青南端詳眼前之人,發現他早就不是孩子,高高的個頭,不再單薄的身板,臉龐英朗。
他日後必定會是一位出色的青宮之覡,這趟旅程正在深刻地塑造出一位未來的羽邑守護者。
青南不認為自己有預知能力,但他此刻看見了征兆。
“青露,明年春時,我們不會踏上回去羽邑的旅途。”
“可是,我跟巫鶴說好明年回去,那帝君祭典怎麽辦?”
“每年都有帝君祭典,你不是想去文邑?”
青露表情極其認真,他在做思考,片刻過後,他用力點頭,已經作出決定:“好,我們去文邑,我很想去那裡看看,我還沒有見過地中族人,還有……”
他特意用岱夷語說出三個字:“觀象台。”
這是個新鮮詞,新鮮事物,這個詞代表著一項宏偉的功績,一項對後世影響深遠的成就。
青露對星象的了解比較淺薄,只有成為巫覡後,才會被老巫覡傳授星象知識,但是他耳聞濡染,清楚掌握天文的重要性。
如果巫覡不能準確地預告時節,居民就無法種出糧食,在錯誤的時節播種,意味著餓肚子,意味著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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