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南謝絕脊西人的酬謝,那是一些食物,與及幾樣能用來交換物品的工具,譬如蚌刀與鹿角器,這是他們僅有的財產。
婦人和女孩們將彩繩系綁在青露和玄暘的手臂上,為他們祈福,青露手臂上系得最多,他忙前忙後,救治不少病人。
似乎沒有人敢碰觸巫師,沒有人敢將彩繩系在巫師身上,人們看向青南的眼神帶著敬畏。
阿鯉和小禾互相看視一眼,小禾走上前,她仰起臉蛋,與青南對視,她說:“我和姐姐都想送你,謝謝你治好我們的媽媽。”
像玄暘那樣,青南蹲下身子,這樣個頭就和矮矮的小孩子齊高,他伸出左臂。
小禾立即將兩條彩繩綁在青南手臂上,做完這件事後,她十分雀躍,朝姐姐跑去。
來送行的人們已經遠去,青露還在不停的揮手,他的兩隻手臂都掛滿彩繩,有三四十條之多。
“青露,這是月華結。”
玄暘瞥見青露在摩挲手臂上一條花卉結彩繩。
“是什麽?”青露很好奇,他已經發現這條彩繩和其他彩繩都不一樣,編著精致的花紋。
“月華結,地中女子會將月華結送給愛慕的人。”
“啊!”青露滿臉通紅。
第39章
那花清雅美麗, 許多已經盛開,也有不少花苞在清晨的露水中悄悄綻放,層層疊疊的花瓣包裹住的花心, 有種含蓄、婉約之美, 就在這蔚藍的天空下,盡是豔紅色的, 橙黃色的月華花,它們在陽光下怒放, 在和風中搖曳。
基於花色而有意錯落種植的花卉,青綠的葉子, 月白色的院牆, 朱色的廊道,碧藍的水池, 構成綺麗的色彩,這就是文邑王的池苑。
月華的花名源自開花規律,因為它幾乎月月開花,後世稱作月季。
青南顯得恍惚,他似乎曾在想象中見過這樣的地方, 只是那個地方盛開著蓮花。年少時, 他曾遊蕩在羽邑已經廢棄兩百余年, 殘垣斷壁, 雜草齊膝的王室池苑,想象它昔時鮮花盛開的樣子。
“覡鷺, 請再和我說說南方的事。”
紅色的纓帶拂過臉龐, 那張臉溫雅、俊秀, 從他口中說出的岱夷語莫名有種韻律美。
“帝子,還想了解哪些事?”
少年的嘴角微微揚起, 他笑時眉眼似春風:“地中沒有海,但我聽說過大海,人們說大海的潮水時而進時而退,沒有規律。覡鷺,我想知道南方人住在海邊,他們怎麽營建房子?”
來到文邑,才知道文邑人稱呼他們的王為“帝”,這位帝子,便是文邑王的長子文曜。
他身穿的紅色錦袍華美奪目,嘴角的笑意潺湲:“我曾聽人說,海邊的人就像海鳥一樣,會將家建在海崖上,每當潮水退去,他們就沿著繩索下來,到海灘拾取海產。自從見到覡鷺後,我覺得人們的說法都是錯的。”
“人們說南方人住在樹林裡,睡在樹上,又說南方人住在海崖上,在崖石間鑿窟做居室,想來都是胡言,要是真得和我們有這麽大的差異,覡鷺就不會身穿絲袍,以美玉佩身,我想南方的屋舍,也同樣高大、華美。”
少年的話讓青南詫異,他生長在深幽的宮城裡,偶爾能到城外走動,他不是一位旅人,從未見過廣闊天地,卻有廣闊的胸襟。
“人們因為環境的差異,而營建不同的屋舍,有些海邊居民會在海水侵漫的土地上打下木樁,再將房子懸空搭建在高高的木樁上面,人們往來倚靠小舟,幾乎家家戶戶都有舟,出行很方便。”
“原來還有這樣的辦法啊,真有意思。”文曜眼眸閃動著異樣的光彩。
“什麽東西這麽有趣?”
玄暘高大身影出現在花叢中,他的聲音帶著笑意。
他一改平日裡的裝束,脫去形影不離的岱夷鬥篷,換上一身絳紅色長袍,發絲梳理得一絲不苟,發髻上插著象牙笄,左耳上戴著綠松石耳墜。
腰間那些象征旅人身份實用的小工具都被卸去,圍上一條彩織的腰帶,懸掛著玉石配飾與一把玉柄細石刀。
“暘哥,覡鷺正與我講述南方的事情。”文曜見到玄暘,立即迎上去,顯得很親昵。
拍了下文曜的肩,玄暘說:“去吧,你父在找你,掌典老頭跟他說一早就不見你人影。”
“那老頭總愛跟我嘮叨祖先的故事,翻來覆去地講,早聽過無數遍,我都要睡著了。”文曜看向站在一起的兩人,笑語:“要是覡鷺能在文邑多住些時日,我想請巫祝將覡鷺的見聞記錄在典冊上,以後我的孩子、孫子就都能聽到新故事了。”
“每次有旅人到訪文邑,你都想讓巫祝記下他們的見聞,我看竹子都得被你給砍光了。”
“那不至於,天下的竹子哪裡砍得完,再說文邑的典冊室很大,足夠收藏旅人們的故事。”
聽見玄暘誇張的說辭,文曜忍俊不禁。
紅色錦袍少年邁著優雅的步伐離去,身影逐漸消失在紅色的廊柱間,仿佛他便是這尊貴的朱色本體,是文邑清雅的池苑與氣派巍峨的宮城塑造出這樣一位帝子。
帝子已經離去,池苑只剩他們兩人,青南端詳玄暘的長袍,是件絲袍,顏色純正,使用的是提純過的礦物染料,才能染成這樣純淨的色彩。
來到文邑後,青南已經熟悉文邑王族身上華美多彩的衣物,從而他能斷定玄暘身上長袍的產地。
“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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