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祠廟,不過是習慣稱法,其實很簡陋,只能算是一處巫舍。
“西旌的女巫在祠廟裡點燃能致幻的油燈,要說是為了迷惑人,不如說是為了自保吧。”
青露先前已經從青南那兒聽說了對方在祠廟的經歷,他為所見所聞做出判斷。
西離不太平。
在高地,只有服務城主的匠人才能掌握冶煉青銅,澆注青銅兵器的技能,在西離,任何聚落都有冶匠。
人們紛紛用青銅打造匕首,製作青銅箭簇,不管是不是武士,每個成年男子都喜歡用它們武裝自己,憑借它們彰顯本事。
第51章
草甸上出現兩隻四蹄獸的身影, 一大一小,它們有兩個尖尖的耳朵,頸部長有鬃毛, 軀乾棕白漸色, 大的小腿呈黑色,小的腿部與身軀同色。
四蹄獸時而伸長脖子啃食地上的青草, 時而抬頭警惕四周,見到來回走動的人是熟悉的牧者, 或偏了偏腦袋,或甩動尾巴。
“馬。”青露念出四蹄獸的名稱, 他模仿隼蹠的語調, 用西離語稱呼這種陌生的動物。
放輕腳步,靜悄悄地靠近兩匹馬, 青露不想驚動它們。
青露不是第一次見到馬,前往西旌的路上,便在原野上見到一匹奔馳的駿馬,與及在馬後面追趕的人群,那群人最終累癱在地, 馬主人執著一條曾經用來栓馬的斷繩唉聲歎氣。
馬, 沒有翅膀, 疾馳起來卻像風一般, 難以想象人類當初要如何捕獲它並馴服它,竟能使它成為家畜。
“別跟過來。”
隼蹠邊說邊對青露做了個停留的手勢, 他在重複牧者的話, 此刻牧者正用嚴厲的眼神警告青露。
青露點了下頭, 等牧者轉過身去,他決定遠遠的跟隨。
牧者來到兩匹馬前, 他先安撫母馬,以手梳理馬鬃,念念有詞,像似在商討,隨後,他才向隼蹠展示母馬身旁的馬駒。
他用西離話與隼蹠交談,兩人說了好一會兒,牧者原本板起的神色逐漸緩和,尤其當隼蹠從背囊中取出一隻文邑製作的彩繪漆杯,又掏出幾枚海貝放在杯中時,牧者的眉眼終於有笑意。
將財物交付,意味著交易達成。
隼蹠彎下身,輕輕撫摸馬駒的腦袋與背部,牧者則在一旁安撫母馬,避免母馬出現應激舉動,進而傷人。
馬駒很溫順,怯生生,動物的幼崽都顯得柔弱。
隼蹠抬起頭,看見青露靠過來,他示意對方也摸摸馬駒。
滿眼放光,把手掌輕柔地貼在馬駒背部,青露顯得十分興奮,這是他第一次有機會觸摸到這種神奇的動物。
沒過多久,就見青露蹲在地上拔草,他攥住一把草,用青草誘導母馬,待母馬專心吃草時,他如願摸了摸母馬頸部直立的鬃毛,神情欣喜。
青露與隼蹠靠近馬時,青南一直站在外圍觀察,他觀察母馬與馬駒,留意馬食用的雜草類別,觀察牧者搭建在屋舍外的馬棚,與及馬棚外堆放的乾草。
交付財物後,隼蹠又與牧者交談幾句,隨後就見牧者牽走母馬,吆喝馬駒,往水草豐茂的地方走去。
“隼蹠,你不是已經交付牧馬人財物,怎麽又讓他將馬牽走?”青露在羽人族語中夾雜了幾句地中語,盡量表達明白自己的意思。
青露一直在不間斷地學習其他族群的語言,他已經掌握得很快。
隼蹠回道:“大馬會傷生人,很難製服,我要馬駒,馬駒還沒斷奶,得等待些時日。”
不知道青露有沒有聽明白,只見他從身上掏出一串海貝,在手中掂量,說道:“我也有海貝,西離人都喜歡這種東西嗎?”
隼蹠說:“也喜歡漆器、綠松石與象牙,不過海貝最容易攜帶。”
“難怪玄暘大哥給我海貝,他肯定知道海貝能在西離易物。”青露喃喃自語,他將那串海貝貼身收好。
玄暘離開大鷹城前,不僅塞給青露一把海貝,還把自己用的長矛送給他,對青露又是饋贈物品,又是叮囑。
青露走神,不由地放慢了腳步,等他回過神,見隼蹠與青南已經走遠,兩人在交談,朝馬棚的方向走去。
青南說:“我來西離前,聽聞馬能馱物,若是將繩索套在馬身上,想來也能拉拽物品。”
“能。要讓馬成為畜力可不是件易事,馬與其他家畜不同,身上有股野性,若是沒有馴馬人來訓導,不會乖乖由人使喚。”隼蹠已經登上坡,來到馬棚前,他停下腳步。
馬棚外雜亂堆放著乾草,馬棚內能見到喂食馬的馬槽與栓馬的木柱,牆上還掛著條鞭子,想來是馴馬的工具。
青露已經跟上來,他將馬棚仔細打量,見到角落裡有件破舊的織物,說道:“牧者家就在隔壁,肯定不睡這兒,這東西是給馬蓋的,看來馬也怕冷。”
“西離的冬日十分寒冷,外面的人稱這裡是苦寒之地。”
隼蹠看向牧者的住所,那是一棟半地穴式房屋,牆卻是由石頭砌成,牆壁很厚,用的是雙重牆,為了保暖。
苦寒之地。
類似的形容,青南曾從玄暘口中聽到。
春日裡山野不乏青草、樹木,卻不知道西離的秋冬又是怎樣的景象。
三人離開牧者位於野外的宅舍,往聚落的方向走去,遠遠便望見一支旅隊在河邊休整,旅隊使用黃牛作為畜力,攜帶大量的物品,沿途進行交易。
旅隊總是走走停停,四處遊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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