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邑的使者文質彬彬,言語優雅,他年齡很輕,不是玄暘以前的舊相識,而是新生一輩,文邑真是人才濟濟。
“沒那麽容易,岱夷並不存在什麽話事人,你應該聽說過‘岱夷九種,各有君長’,誰都不服誰。”玄暘神情淡定,言語多少帶點調侃,他發髻上插著一件玉簪,那玉簪的簪挺翠綠呈竹節造型,簪首呈扇形,由西離白玉製成,簪首上鑲嵌著兩枚圓潤的綠松石片,簪首鏤空,鏤空部分組成的形狀便是岱夷神徽。
這是一件王器,唯有國君才能佩戴。
精美絕倫,工藝極為高超。
鏤雕綠松石玉簪總計兩件,它們由岱夷技藝最精湛的玉匠花費數年製作而成,一件上面有神徽是王器,在玄暘手中,一件沒有神徽,被玄暘贈予青南。
本就是玄夷君及其配偶才能佩戴的禮玉。
文邑使者留意到玄夷君笑時上揚的眉梢,烏黑的鬢發,與及頭戴綴有綠松石片的發冠,與及發髻上那件巧奪天工的玉簪。
玄夷君的尊貴與顯赫還體現在他的項飾、腕飾、腰飾、華美的王服上。
由美玉、綠松石、海貝、吉金、瑪瑙、水晶、珍珠等等材質構成的裝飾,都彰顯出玄夷王在岱夷諸君中特殊的地位。
他掌控四方物資的輸出與輸入,他能調和四方。
“帝徵與我說玄夷君能當那位話事人,所以派遣我前往玄夷國,我這一路東行,路過數座城,就屬玄夷國的城最大,且最為富有。”使者身體前傾,他的話不像在恭維,真心實意。
玄暘把一隻手臂搭在大腿上,隨意松弛,他笑語:“帝徵真得這麽說?他自己都管不住東邊那堆好戰的部族,居然以為我能管得住,他總是喜歡乾費勁又遭人埋怨的事,還要把我也拉進去。”
聽來似乎在抱怨,文邑使者謹慎地抬起頭,表情專注,隨後玄夷君說的話讓他舒了一口氣:“你回去告訴文邑王,他若是能說服東邊的地中部族,並率領他們來穎水舉行盟會,我會勸說大岱城的玄鳥上使當岱夷的話事人。”
仍是令人難以移開目光的笑容,親和又帶著些許戲意:“我看文邑王這事多半搞不成,要真是成了,我親自去大岱城幫他遊說。怎樣,這下你可以安心回去交付了吧。”
文邑的使者立即起身,恭敬地行了個禮,欣喜道:“我這就回去稟告帝徵。”
“不必那麽著急,休息幾日不耽誤事,我還要問你文邑的事,聽說你們帝子娶妻了?”
玄暘那口吻就像在話家常。
直到文邑使者離開玄夷城後,才想明白為什麽玄夷君給他的感覺那麽熟悉,因為他與帝徵有許多相似的地方。
玄暘時常要接見使者,這些使者來自各地,代表不同的利益,有不同的訴求,有時不同城主派來的使者,他們的訴求還會相互抵牾。
玄暘處理事情很快,不管是接見使者,還是處理國中事務,一般來說,重要的使者他都會親自接見,而國中事務他更喜歡找到合適的人代他去打理,效率更高。
自從玄暘成為玄夷君,他在國中設置官職,有專門管農耕的官,有專門管水利的官,有專門管作坊的官等等,他這人賞罰分明,而且相當慷慨,人們在他手下做事一向很積極。
暮春時節,玄暘在廣場上操練士兵,舉辦競技活動,他從青壯之中挑選出可用的人才,這些青壯來自岱夷各個部族,甚至還有幾個地中族人。
大岱城的九神使受邀前來參加盛會,他在勇士們的激烈比試中,在國君賞賜的來自四方的物品中,預見了日後玄夷城的強盛。
“玄暘,我還以為你這個國君是推辭不了,隻得勉強當當,如今看來,除去不娶妻外,你真是一位令人欽佩的玄夷王。”
阿九壓低聲音,話中帶著揶揄,想來面具下的表情也是。
“阿九,你身為玄鳥神殿的神使,不去管神明的事,倒管起我的閑事來?”玄暘說完話,示意侍從端來一杯美酒,他將那杯美酒遞到阿九面前。
別說閑話,喝酒。
阿九呷口酒,嘴角上揚,話他肯定要說:“我當年在文邑,曾邀請覡鷺到大岱城作客,他應諾了,我覺得他肯定會來。”
玄暘喃語,聲音溫柔:“他允諾的事,就會去做。”
“我聽玄邴說,你在棠花落的宅院裡種下一棵南方佳木,看來你與覡鷺一直有聯系,當然你去不了南方。一個逃避責任選擇四處遊蕩的旅人,最終承擔起自己應盡的職責成為一國之君,被囿於宮城中。果然再強大的人,也無法抵抗神明的安排。”
阿九嘴角的笑意不改,他多少有點幸災樂禍,畢竟玄暘這家夥一直都是個肆意妄為的人,如今被責任困住,不能隨心所欲,必定很苦惱呢。
“我請你來,可不是為了聽你奚落我。”
凜冽的眼眸一瞪,阿九果斷閉嘴,低頭喝酒。
“知道,不就是為了穎水之盟。玄鳥上使跟我說,只要文邑王能將人召集起來,他可以為遷徙去地中的岱夷人走一趟,東君從不吝嗇將光芒照耀他的子民。”
看向廣場熱熱鬧鬧的場面,與及不時前來玄暘跟前敬酒的四方使者與岱夷臣民,阿九的目光挪回到玄暘身上,將他打量。
來時就發現玄色的禮服,縫綴綠松石的發冠,與及渾身上下的華麗飾物特別適合玄暘,莊穆而尊貴,英俊不失威嚴,令人畏懼又使人感到親和,這家夥注定是一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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