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年還沒有派遣使者前往南方吧,記得幫我捎句話,告訴覡鷺,我阿九不忘當年之約,在大岱城候他。”
這時,一群勇士舉酒上前,要向他們的國君敬酒,阿九留下這句話,便就起身離開。
見他與玄邴一家子寒暄,還將一件護身符掛在小玄霖身上,是贈予這個孩子的禮物。
阿九是如此聰慧的一個人,顯然意識到這個孩子極可能會成為玄暘的嗣子。
玄暘一輩子都不會娶妻,也不會有子嗣,他傾心覡鷺,兩人之間應該有某種約定。
玄邴擔任虞官,負責管理林澤,輔佐玄暘,他早已摒棄酗酒的惡習,做事兢兢業業,他與妻子對阿九表達謝意。
夫妻兩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這一年,玄暘沒有派遣使者前往南方。
夏至剛過,一支來自南方的旅隊抵達玄夷城,率領旅隊的人是位羽人族巫祝,他頭戴白羽冠,身穿粹白絲袍,臉上罩著一張鷺鳥面具。
草木搖曳,水珠瑩瑩,他在雨後霽青的天空下出現,宛如一隻白鷺鳥。
郭城的門衛疾馳,將消息通報宮城護衛,這個消息如同風般迅速,被帶入宮城,傳達給宮城的主人——國君玄暘。
任職卿士的麂子記得很清楚,那天他與玄邴都在場,玄暘正和稷官商量農田灌溉的事情,護衛進來通報,說羽人族巫祝率領一支旅隊抵達玄夷城,正要進城。
麂子大喜,說道:“可算來了!”
一回過神來,身邊哪還有玄暘的影子,他早就離開大殿,疾步如飛,稷官看得目瞪口呆,從沒見過國君這麽激動,玄邴很淡定,對不知所措的稷官招手,說道:“就按你的提議執行,國君昨日與我們探討過,他的想法也是這樣。”
“邴哥,我出去迎接旅隊。”
麂子匆匆與玄邴交代,他急著離開。
“去吧,你將那幾個能說羽人族話的工匠也喚上,玄夷城建城至今,還是第一次有南方的旅隊到來!”
玄邴很高興,這畢竟是一樁奇事。
自從玄暘治理玄夷城,類似的奇事已經發生不少,玄夷城比以往任何時期都更繁榮、更熱鬧,四方之人前來拜訪,攜帶來四方之物,這裡早晚會成為岱夷族最顯赫的一座城。
玄暘剛趕到宮城門口,就見到青南帶領旅隊穿行在通往宮城的筆直大道上,道路兩側全是人,仿佛全城的居民都從家裡鑽出來,互相推擠,爭相觀看。
這支由南方人組成的旅隊,既有頭戴白羽冠的南方巫祝與他的隨從——頭插黑翎的少年烏慶(烏狶之子),也有戴朱羽冠的委麓人朱崗父子,還有不戴羽冠,穿著打扮十分華麗又怪異的魚埠人,除去巫祝和他的隨從外,旅隊成員全都攜帶著眾多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南方物品。
玄夷城的居民仿佛是在過節般熱鬧,人們呼朋喚友,歡聲笑語。
旅隊再無法前行,被密密麻麻的圍觀人群擋住去路,忽然,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國君來了!
青南發現四周密麻的人群瞬間散開,人潮如蟻群般向兩側挪動,讓出一條寬敞的道來,在大道正前方是一位身穿玄色禮袍,頭戴華冠,腰佩美玉的高大男子,他杵在那兒,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竟像似不知所措。
哪曾見過他這幅呆傻的模樣。
自從兩人在大鷹城分離,距今四年有余,他仍是記憶中的模樣,歲月似乎無法在他身上刻下痕跡。
青南嘴角揚起,眼眸含笑,他緩緩朝玄暘走去,直走至他跟前,說道:“這身裝扮與你很合適。”
說的是羽人族語。
玄暘癡癡看著眼前人,目不轉睛,他仿佛失去了語言能力,以往,他可是最會耍嘴皮子的人。
“玄暘,你仿佛在夢中。”
青南笑語,他碰了下玄暘的手,問道:“醒了嗎?”
玄暘扣住青南的手,用羽人族語一字一字說道:“青南,我夢見過你。”他低下頭,貼在青南耳邊低語:“不只一次,不過只有我倆,可沒有這麽多人圍觀。”
低啞的笑聲,熟悉的嗓音,張揚的笑容。
“許多人在,莫胡言。”青南壓低聲音,聲音溫柔。
旅隊中的這些人都出自羽人族,此時全都好奇的打量這位玄夷城的王。
玄暘笑著執住青南的手,他掃視旅隊中或陌生或熟悉的臉龐,他用羽人族語朗聲道:“玄夷人歷來以美酒款待遠方來客,朱崗,你們不僅是遠方之客,亦是我的故友,請隨我入宮城。”
“大家讓讓,不用爭著觀看,明日他們還在,會在這裡住上一段時日!”麂子讓護衛維持秩序,使旅隊的行進之路暢通,他與旅隊成員待一起,和他們邊走邊談。
玄暘與青南並肩,兩人走在最前方,戴羽冠的南方巫祝有著修長優雅的身姿,著王服的玄夷國君強健且高大,他們予人的感覺完全不同,站在一起,又顯得很和諧。
國君舉辦豐盛的饗宴,招待眾多賓客,來參加宴飲的人既有南方旅隊全員,亦有玄夷城的權貴與及一些身份並不尊貴的匠人——他們都是曾經協助營建麓邑的玄夷工匠。
人們在饗宴上歡歌,起舞,暢飲笑談,國君與南方巫祝坐在一起,他們時而和他人交談,時而互相低聲細語,國君那神態那語氣都是少見的溫和,任誰都能看出國君與南方巫祝有著極深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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