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禮後兵,百姓覺得太子殿下還是很可以的,並沒有傳言中那般好武好戰,動不動就要打打殺殺,而且一來白陽城,玄虎衛便四處鏟雪疏通道路,又幫著百姓挑水搬貨砌牆討債抓歹徒,樂於助人得很,一點也不會粗魯凶殘,更不會仗勢欺人。
百姓一時間對太子殿下稱讚不已,感覺國有此儲君,真是好福氣。
只是一國太子,身上關系著江山社稷,怎能親自犯險去土匪窩裡招安呢?這種事情,派個文官去就好了。
但又有百姓覺得,文官去了能頂個鳥用,土匪之所以落草為寇,主要就是因為當地官員不作為,要是派文官前去招安,肯定得被土匪按在地上摩擦胖揍,還是得太子殿下去,才能鎮壓得了。
驍騎營的都指揮使叫鄒鼎浚,不滿玄虎營的風頭壓過九大營已久,此次摩拳擦掌,本想借著剿匪的功勞為驍騎營重新立足威信,誰料次次铩羽而歸,匪沒剿成,面子倒先丟了。
若太子殿下能招安成功,將那幫匪寇收服,驍騎營定會淪為笑柄,往後更得被玄虎營處處壓製著,翻不了身。
鄒鼎浚面色發沉,來回踱步。
高炳象替自已倒了一大杯濃茶,不緊不慢:“鄒將軍焦慮什麽?”
鄒鼎浚拉開椅子,大刀闊斧坐他對面,臉色難掩煩躁:“太子一來,就要了南四郡兵防圖,說什麽防守存在諸多紕漏,容易讓匪寇趁虛而入,要全部重新安排各處兵力布防,直接越過樞密院行事,將核心區域的守將換成他的人,太子這擺明是要借此機會,奪去南四郡的兵權!”
樞密院與兵部分掌軍政,主管機密文書,外執募兵,凡行軍打仗之事,皆得按樞密院擬定的章程行事,從軍文職也是由其派發。
樞密使一職原先以宦官為之,執掌兵籍和虎符,後改為以武將文土任之。
如今隨著黨爭越來越激烈,各方牽製來牽製去,樞密院權利不再似以前那般滔天,兵權隸於三衙,本之樞府,樞密院雖有發兵權,卻無握兵之重,三衙有握兵之重,卻無發兵之權。
南四郡的兵防向來都是按照京中樞密院送來的章程安排,如今太子並未請示樞密院,越過其直接重新安排,無異於公然打樞密院的臉。
“玄虎營是太子麾下的兵,既不歸兵馬司管,也不歸樞密院管,與兩方關系本就劍拔弩張,太子行事乖張,自然不在乎是否得罪於樞密院。”
高炳象喝了口茶:“況且南四郡與京中相隔遙遠,又有太子在此虎視眈眈,樞密院鞭長莫及,眼下局勢,只能靠你我了。”
鄒鼎浚眉頭緊皺,沒什麽信心:“憑你我能算計得了太子?”
“南四郡匪寇猖獗,太子定然喜聞樂見,他借此機會帶兵前來,野心昭然可見,無非是想要奪去南四郡兵權和這郡守之職,咱們需在他發難前,先下手為強。”
高炳象擱下茶盞:“紀大人特意交代了,要讓太子有來無回,此事憑你我自然是做不成,但這江湖上,拿錢辦事的殺手組織多了去了,有些事讓江湖門派來做,要更穩妥。”
鄒鼎浚沉聲道:“可太子身邊除了玄虎衛,還有暗衛,據說個個武功路數詭異邪門,很是厲害,要暗殺他談何容易,江湖頂尖殺手,估計也不成。”
“從太子身上直接下手,自然成不了。”高炳象掃他一眼,眸光暗沉:“我瞧太子挺在意永樂侯的,聽說昨晚還同榻而眠來著,兩人關系肯定很好。 ”
“高大人的意思是……”鄒鼎浚謹慎地看了眼門外,傾身湊過去,壓低聲音:“要從永樂侯身上下手?”
高炳象“嗯”了聲。
在他看來,那個成天到晚裹得跟棉球似的小侯爺,除了牙尖嘴利之外,看起來並無什麽戰鬥力,從他身上下手,無疑是最佳的決策。
蒼茫山皆被土匪侵佔瓜分,大大小小共有十幾個寨子,每個內部有百數十名至數百余名不等,常常出來燒殺搶掠,擾害良民,在知道朝廷要來剿匪後,那些小匪幫要麽收拾包裹逃離寨子,遷移到別的山頭,要麽就是跑去投奔山上最大的匪幫——烈火幫。
烈火幫駐扎於挽木崖上,聚黨數千,大多武藝高強,勇猛善戰,只是據說不會像別的匪幫那般無惡不作,頂多也就劫富濟貧,或者是趁著貪官汙吏出城時教訓教訓他們,倒挺像那種俠肝義膽,快意恩仇的江湖俠客。
烈火幫入夥要求極其嚴格,要麽得是幫派中有保舉人推薦,立個願意“走馬飛塵”、“不計生死”之類的字據便可入夥,如若沒有保舉人,則需要經過嚴格的試練,也叫“過堂”。
那些主動前去投靠的土匪,烈火幫一個也瞧不上,被拒的土匪也不敢死纏爛打,隻得苦哈哈另謀生路。
烈火幫在白陽城中有弟兄在,城中一旦有什麽新風吹草動,很快便能收到消息。
酒壇堆在一旁摞成小山,弟兄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笑鬧劃拳,忽有小弟風風火火衝進來稟告:“大當家,新消息新消息,官府貼出了榜文,揚言要招安,若咱們願意編入朝廷軍隊,建功立業,朝廷絕不會虧待。”
大好男兒,自然都是希望建功立業,只是官場險惡,難保一腔熱血空灑。
二當家薑扈拎著酒壺,一腳踩著椅子,長相粗獷,嗓門大:“招個屁的安!朝廷向來變幻無常,翻臉最快,兔死狗烹那都是尋常事,與其投軍賣命,還不如在這裡逍遙過一輩子來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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