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若是沒有商長殷的話,他們眼下大抵還在監獄裡面吹冷風。
宋子壽能夠年紀輕輕便官拜三品,學識、手腕、眼界、膽魄,缺一不可。因此,他在短暫的思考之後,便朝著商長殷遞來一物。
那是原本被攏在他的掌心當中,遮蔽了存在感的一隻黑色的鳳蝶,鱗翼尾端是如火焰一般灼灼耀耀的紅色,像是能夠將一切都卷入其中,焚燒殆盡。
“這是薛世子的武氣所化,若七殿下要去尋太子殿下,此物或許能夠相幫。”
其他四位皇子瞪大了眼睛,四皇子發出了靈魂的拷問:“宋大人,我們怎麽都不知道你還留的有這個?”
宋子壽想,你們當然不知道。
因為他們是臣子,能夠為了太子這位儲君不惜獻上性命;但是同為皇子,天潢貴胄,甚至平日一度和太子多有摩擦,莫說商長庚信不過自己的這幾個皇弟,便是他們幾人,也是不願去賭這個可能的。
但是,如果是七皇子的話……
別的姑且不說,至少絕對不可能有害太子之心。
商長殷接過了那一隻鳳蝶。
“放心。”他的語氣聽上去很輕松,“我會帶著大兄和你們回去的。”
他把手中的渡鴉舉高高:“我的這隻烏鴉……渡鴉,來歷可非比尋常,正是他帶我跟著大兄來這裡的,之後也會送我們回去。”
“這可是亡靈國主的使者,據說他來自的那個位面,吊打這個世界。有他的幫助,什麽機械大軍,灑灑水的事情咯。”
渡鴉瞪大了眼睛。
啊?你這就把我給推出去當借口了?
不然呢。商長殷眨眨眼。
他的紈絝人設不能崩!
商長殷深有體會,很多時候啊,責任和工作這種東西,一旦落到了頭上,那這輩子都別想擺脫了。
為了他的幸福生活,商長殷要把“沒用的廢物”這五個大字焊死在自己身上!
宋子壽:“不知七殿下是在何處遇到這位……使者的?”
“我坐在馬車裡撿到的。”
六皇子開始磨牙。
憑什麽啊!憑什麽他商長殷躺在馬車裡都能有這種好事送上門?
沒有天道之子的資質又如何,他能夠帶著這渡鴉做寵物,之後回去南國,可遠比他們這些灰頭土臉的一度淪為階下囚的皇子風光!
怎麽什麽好事都讓這個廢物給佔盡了!
***
另一處。
這裡已經接近中心區的邊界,甚至無限的靠近邊緣區。
密密麻麻的機械大軍炮口全部都對準同一處,被圍攏在中心的三人便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諾蘭歎了一口氣,輕輕的鼓了鼓掌。
“我必須佩服你們的能力和膽識,如果不是因為出身僅僅只是一個最末流的低等位面,想來你的成就必然會比我更高。”
他的語氣裡帶著讚賞。
“真是……太可惜了。”
“世界的上限限制了你的發展。你所能夠達到的最高也只有這樣了,並無法成為我的對手。”
“出來吧。”諾蘭說,“我已經追捕了你整整五日,你們沒有後路可離開了。”
在那唯一的、被所有的炮口所針對的空地上,是一行三人。面上俱都風塵仆仆,幾多狼狽,正是南國太子商長庚,以及他隨行的兩位臣子。
“我以為,我們先前的商談很愉快。”諾蘭不解的說,“你們的位面納入我們的位面之中,這將是一件雙贏的事情。”
“你們的位面將會因此而騰飛。”
飛黃騰達,不過如是。
商長庚卻只是冷笑了一聲。
這裡靠近邊緣區,他們自然也見到了許多。哪怕他眼下尚且還不知道垃圾區的存在,但是商長庚的政治敏銳度已經足夠他推斷出許多的東西來。
“我南國的子民,可並非是為你們供給的豚彘與牛羊!”
前朝世家割據,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及至南國建立,方才開始推行科舉,打破了世家壟斷的局面,給了平民百姓出人頭地、改變命運的可能。
這是南國上下數代皇帝幾百年的努力,如今一朝要開倒車,豈不是置先輩的努力於不顧?
便是日後去了陰曹地府,也必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諾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看來我們之間,是說不通了。”
他有些意興闌珊的揮了揮手。
那些隨他而來的機械大軍開始噴吐炮火,而太子仰起頭來,面上並無畏懼之色。
他終於第一次,展現出自己作為“天道之子”,所得到的那一份能力來。
淡藍色光影構成的棋盤四面八方的鋪開,所有落在棋盤上的存在,皆為商長庚手中所握的棋子。他猛的一握拳,那些攻擊便都啞了火,瞬間熄滅。
隔著遙遠的距離,商長庚同諾蘭對視。後者驚訝的發現,在那一個小世界的天道之子眼底,像是燃燒著不滅的火光。
白頭燈影涼宵裡,一局殘棋見六朝。
此謂。
——『天下棋』
第13章 世本紀(十三)
天下作棋盤,眾生為棋子,向天問弈,是為天下棋。
凡是落在棋盤之上的存在,皆為執棋之人手中的棋子,莫不得按照執棋人的信念而動。
一時之間,原本的攻守之勢瞬間發生調轉,狩獵者與獵物的身份悄然發生了改變。除了諾蘭這個天道之子尚且能夠摒除這一種影響之外,剩下的全部都成為了受到太子操縱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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