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當真是太有趣了,分明會感到饑餓的,但是卻不去做飯——甚至連“饑餓”的感受都不被允許說出來,就像是有什麽不得了的、無形的存在正在暗中監視著一切,一旦觸犯了對方的禁忌,那麽便會招致來了不得的後果一樣。
商長殷又等了等,直到屋內已經徹底的安靜了下來之後,才敲了敲門,仿佛他剛剛回來、根本沒有聽到先前的那些紛爭一樣。
小男孩還趴在母親的懷中,無聲的、抽抽噎噎的哭泣,眼圈通紅。商長殷裝模作樣的看了那孩子一會兒,隨後問半夏的母親:“這孩子是怎麽了?”
半夏的母親一瞬間表現的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又或者是驚弓之下的飛鳥。她非常努力的朝著商長殷擠出一個笑容來,手裡安撫的拍著自己的孩子。
“沒什麽,沒什麽。”半夏的母親說,“只是這孩子在鬧脾氣……多有叨擾您了。很快就好,還希望您原諒。”
她看上去位面有些太過於誠惶誠恐了,仿佛面前生的恍若謫仙一樣的少年隨時都有可能變作山林當中的斑斕猛虎撲上來,將她和她的孩子都撕碎,然後吞吃到腹中。
“這樣……”
商長殷看出來了這一點,但是當然不會現在就點明。他只是如同半夏的母親所希望的那樣,露出了寬和的笑容,隨後輕飄飄的將這件事情掀了過去。
余光當中,半夏的母親果然松了一口氣。
沒關系,商長殷想。
他可有的是耐心。
而且……
小孩子,可絕對不像是大人那樣,能夠將自己的心思藏的嚴嚴實實的。
所以,他只要稍微等待一下就好。
***
而事實證明,商長殷對於人性的把控和揣測也實在是到了一定的境界,因為他其實並沒有等待太久的時間,一切便都已經如同商長殷所希望的那樣有了朝下的推進與進展。
當月上中天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陷入了夜晚的好眠當中的時候,有一個身影悄悄的動了。
ta悄無聲息的從自己睡著的床上溜了下來,輕輕的推開門,從門縫當中溜了出去。
借著從窗外投射進來月光,ta朝著另外的某一個房間摸了過去。
除了ta之外,沒有人醒過來。所以ta順利的抵達了自己的目標——屋外,爬上樹去拿了什麽,隨後又像是來的時候那樣,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的又重新返回,接著來到了孩子們所睡著的房間裡。
“小弟,醒醒。”
這個家裡面最小的男孩兒被迷迷蒙蒙的給搖醒了過來,正要張口說什麽,就被人往嘴裡直接塞進去了一個東西。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嚼了一下,隨後在那一張小小的臉上,頓時肉眼可見的亮樂起來——所謂的容光煥發,也不過如此了。
“噓。”
黑暗當中的來客小聲的製止了他想要說的話,又輕又快的催促他:“快吃。”
小男孩的眼睛在黑暗當中亮亮的,聞言更是加快了速度,說一句狼吞虎咽也不為過。
而在這只有小男孩和“ta”的空間當中,卻是非常不合時宜的、有如恐怖片一般的傳來了第三個人的聲音。
那是一聲笑。
其實平心而論,這笑聲是應當被算作好聽的才對。獨屬於少年人的清朗,其中又並不夾雜任何的惡意。是即便心情不好的人在聽到了之後,也會被其感染而稍稍的感受到些許的喜意,就像是穿透了厚重的烏雲之後所照射出來的那一抹金色的日光。
你或許不一定喜歡,但是也絕對不會討厭。
然而,這個笑聲出現的時間和地點卻未免都有些太不對勁了,以至於原本應該好好的笑聲都無端的染上了些恐怖片的味道。
至少,無論是小男孩是ta,都全部都被狠狠的嚇了一跳。
小男孩還記得先前ta所告知給自己的、不要出聲的要求,盡管非常的害怕,眼淚都已經開始在眼眶當中大專了,但是依舊非常堅強的沒有哭出聲來,只是扁著嘴朝著ta的懷裡面躲。
“姐姐……”小男孩怯生生的喊了一句。
沒錯。
借著月光能夠看清楚,這個在夜色當中悄悄的行動的人,正是半夏。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響指聲,有一朵不大的火苗在空中亮起。用食指的指尖頂著那一朵火苗的少年正笑望著他們,可不便是商長殷。
渡鴉站在他的肩膀上,和商長殷幾乎是動作同步的朝著這邊看過來,那雙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擁有著一種近乎可怖的猩紅的色澤,像是浸滿了鮮血、一層又一層的包裹上去的琉璃。
任是誰見了這樣的場景,都難免會覺得驚悚,更不要說是兩個半大的孩子了。
這一次,就連半夏的聲音當中,都已經帶上了哭腔。
“仙人哥哥。”然而即便是在這樣的時候,她居然也依舊記得要壓低自己的聲音,不能夠驚動任何人,“你、你的烏鴉難道是妖魔嗎?”
“他不是妖魔。”商長殷向前走了幾步,半蹲了下來,讓自己不是那麽的具有壓迫感,以便稍稍的減低一些半夏對自己的警惕與戒備,“他是我的契約者。”
“請放心,半夏,阿闌並沒有任何的惡意的。”
應該很難有人能夠抵擋的住被商長殷如此珍重的對待並且注視著的時候,還能夠意志堅定的從其中逃脫的。無論是半夏還是小男孩,都非常明顯的有被安撫,至少他們並沒有當即叫出聲,把大人給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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