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麽說,他能這樣落魄來,就無謂再有什麽尷尬不好意思了。
黃書玉也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話雖如此,他還是有些不自在,畢竟一個屋內有三個哥兒,他可從沒有這樣近距離接觸過!
他慌裡慌張的吃著炸雞,起初他沒看出來是什麽東西,但家裡就全都是雞,他一口便嘗出來是雞肉,他震驚的看著手裡金黃色酥脆外皮包裹著的雞肉,一時陷入了沉思。
“寒錦兄,這可是雞肉……”黃書玉愣愣抬頭,這味道他絕對不會吃錯,只是居然拿雞肉招待人,也實在是豪橫!
“是,雞肉香嫩,略微過油炸都酥脆噴香,我們年後準備做這生意,只是如今卻碰到了難題。”蕭寒錦微微歎息,神情有些落寞。
剛叫人家幫這樣的大忙,黃書玉也不由得想表示心意,他立刻嚴肅道:“寒錦兄今日幫我大忙,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請盡情吩咐。”
江以寧立刻順杆爬,天真發問:“黃童生可知曉你們那有沒有養雞大戶?來年我們做生意,要用很多雞!”
“夫郎!”蕭寒錦微微厲聲打斷他的話,“書玉兄是讀書人,怎會做這樣的事?你不許強人所難。”
“哦。”小瞎子悄悄扯了扯他衣袖。
陳生忙幫他說話:“寧哥兒也只是隨口問問,沒有別的意思,黃童生要是知曉,對咱們來說是好事,要是不知曉,隻當白問了,不是啥大事……”
黃書玉卻是什麽都沒察覺到,他坦然一笑:“這倒真不是什麽大事,若寒錦兄不嫌棄,我家就養著雞,願意助你一臂之力。”
“可你是讀書人……”蕭寒錦欲言又止,這時候的讀書人,總是會格外在意自己的名聲。
“這倒是沒什麽,我阿娘這般費力用心為我,我自然也得用心為她,若寒錦兄不嫌棄,待我與阿娘商議後,便與你商談協議。”黃書玉直白說道,全然不覺得讀書人做生意是什麽可恥的事。
他說的坦誠,神情也很認真。
在他看來讀書人是該有傲氣,卻也該認清現實,他家中只有娘親妹妹,全都在為他打算著,他就是再傲氣,也得繼續生活。
何況,因著之前院考前生病,已經耽擱了一次,今年不能再耽誤了,否則銀子就全都浪費了,家裡就會更拮據。
蕭寒錦本就是要釣他,沒想到魚竿剛甩出去,對方就咬鉤了,這自然是皆大歡喜。
他也痛快點頭:“沒問題,那稍後再詳細商議,繼續吃吧。”
黃書玉頓時敢下口了,這樣酥脆香嫩的雞肉,若是拿到鎮上賣,定然賺錢。
他突然有些感謝這場雪,雖讓他困寒難堪,卻也讓他找到了更合適的所在。
屋外風雪交加,蕭寒錦此時無比慶幸當初建房時多建了幾個房間,否則若是再多來幾次這樣的事,家裡都要住不下了。
雪下了一夜,這樣的小村坳幾乎被雪覆蓋,再瞧不出原來的面貌,所幸當初建房時屋頂用的都是頂好的磚瓦片,否則怕也是要經歷風霜了。
蕭家過得舒心,時不時還傳出陣陣讀書聲,儼然一派安靜祥和。
中院的蕭大山二人自然也能聽見,他們坐在屋裡吃著好東西,對旁邊那些朗讀聲充耳不聞,甚至偶爾還要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來。
李桂蘭冷哼:“對別人那麽好,對咱們卻不聞不問的,什麽讀書人,這樣的讀書人就該被拿走功名!”
“瘋婆娘,啥你都敢說,他要不是秀才,以後田地都得賦稅,他也確實沒為著咱們家想過,利子的腿都好不了了,他跟沒事人似的。”蕭大山咒罵一聲,也跟著數落蕭寒錦的不是。
“沒心肝的,你說他是不是被髒東西附身了?自從他病好就成這樣了,你說要不等雪化了,我去廟裡求問求問?”李桂蘭低聲說著,“總覺得不對勁!”
蕭大山無所謂她這些神神叨叨,將掉在桌面的點心渣撿起來放嘴裡,還不忘舔舔手指,而後攏好衣裳去外面了。
他憂心忡忡地盯著雪花,今年的田地怕是要受損嚴重了,莊稼收成八成也不好。
他唉聲歎氣,聽到旁邊院子偶爾的歡聲笑語便更覺得麻煩,狠狠瞪了那邊一眼,扭頭就往屋裡走。
只是一腳剛踏進去,就聽到了拍門聲,還喊著他的名字。
他趕緊踩著雪快步過去開門,就見村長家的大兒子萬有福站在門口,他不由得皺眉:“大福這是怎了?”
“大山叔,村西那老鰥夫被凍死了!我爹說讓你也過去幫幫忙!”萬有福沉聲說著,“您換身衣裳咱們一塊過去吧!”
“誒行行,等著!”
蕭大山趕緊往屋裡跑,村裡死了人這可是大事,不管死了還是出生,來年都是要報到鎮上給主簿聽的,要是出事的村子多,衙役還可能來村裡,這得重視起來!
他快速換了身下地時穿的舊衣裳,和李桂蘭說了一聲就匆匆離開,出門就看到家裡兩個兒子已經和萬有福說起話來了,顯然也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蕭永福提出和他們一起去,蕭寒錦自然就不用去了,家裡到底還有客,不能沒有男人招待著。
凍死一個人,對蕭寒錦來說有些陌生,前世即便再貧困,只要人有手有腳,都能給自己找到合適暫住的地方,哪怕是沒有手腳的人,也能有適合的工作。
但在這裡,在平凡的一天,就能凍死一個平凡的人,人類總是脆弱又易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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