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生頭次坐馬車,還沒等他回過神,就已經到了村子口,他恍恍惚惚的抱著木哥兒就準備下馬車,卻被小瞎子叫住,詢問了具體的方向,硬是將他送到了家門口。
陳勇家也就是村裡普通人家的樣子,許是因為他還有個老娘的緣故,家底還沒有被敗光,但不賺錢和敗錢也沒差別。
陳勇娘聽到動靜,以為是陳生回來了,扯著嗓子就開始罵:“你還知道回來?連家都不回來,出去跟什麽野男人鬼混了——”
還沒罵完,就看見陳生居然抱著木哥兒從馬車上下來,她又驚又怒,這生哥兒居然還敢把野男人帶到家裡來!
江以寧和蕭寒錦先後下馬車,正對上陳勇娘那震驚又厭惡的視線,就知道她八成是想多了。
“娘,我們回來了,出去時和夫君說過了。”陳生趕緊解釋,“這兩位是我娘家朋友,我就是去找他們。”
陳勇娘犀利的眼睛緊緊盯著他們看,片刻後,像是才反應過來一般,誇張的笑著迎接:“哈哈哈我就知道生哥兒的朋友也是好的,你們辛苦了,白來這一趟,家裡也沒有能招代的,多不好意思。”
江以寧繃著小臉,淡聲問道:“怎麽不見生哥兒夫君,可是去外面做工還沒有回來?”
蕭寒錦抬眸,就見陳勇娘臉色有些古怪,再結合陳生的樣子,那個陳勇此時八成正喝了酒在裡面睡著。
在這樣的人家過著,簡直生不如死。
“陳哥想來是賺大錢了,回頭有什麽意思也好介紹與我,我也好跟著沾光。”蕭寒錦故作佩服,說出來的話不僅讓人舒服,也逼得陳勇娘難堪。
陳勇要是能賺上銀子,她家又怎麽可能住在這破敗屋裡,下雨就漏,補都補不好了。
但她這會也不能直接告訴他陳勇在屋裡睡著,這不是叫人看笑話嗎?
陳生心中感動,知道他們是在為自己出氣,但也不好讓他們多留,他輕聲:“時間不早了,你們也趕緊回吧,寧哥兒,再有時間,我還去找你。”
“好,那你常來。”江以寧連忙說,“你夫君忙碌,家裡恐怕顧不上,你就無事就帶著我木哥兒去家裡吃飯,應該可以吧嬸子?”
陳勇娘突然被點名,她趕緊點頭:“當然當然,家裡還有我這個老婆子呢!”
江以寧滿意了,和蕭寒錦上了馬車。
直到馬車走的沒了蹤跡,陳勇娘王金花這才轉身狠狠擰了陳生手臂一下,她哼笑:“你居然還能認識這樣的人,他們很有錢吧?還能買得起馬車,看他們穿的還挺好,你讓他們給阿勇介紹個活兒!”
“娘,這裡有幾個饅頭,是他們給的,您拿去廚房,等阿勇醒了給他熱著吃吧。”陳生將籃子遞給她。
“真的?”王金花立刻掀起布看,果然看見裡面碼的整齊的白面饅頭,她立刻來了精神,趕緊抱在懷裡,“那我放好,你趕緊進去看看阿勇!”
陳生忙帶著木哥兒回屋了。
屋裡酒氣衝天,一片亂遭,他麻木的蹲在地上收拾著衣裳。
回到家裡,小瞎子看到那些點心,蒙猛的跳腳:“忘記將點心也裝些給他們了,木哥兒那樣瘦小,都沒好好吃點……”
蕭寒錦連忙安撫:“無妨無妨,這些若拿回去,保不齊還要進了陳勇肚子裡,還是不拿的好,等他下次來,你再拿給他們吃。”
“也對。”
折騰了這一晚上,小瞎子早就犯困了,他還是頭次這麽晚都沒有躺上床,只是等那股勁兒過去,整個人都沒精神了。
蕭寒錦將藥給他敷上,哄著他睡著了。
翌日。
江以寧坐在“福錦串”裡哈氣連天,串串兒的手都慢了。
蕭永福有些看不過眼,指著裡面的床鋪說道:“去裡頭躺會,我和阿祥來。”
“不用不用。”江以寧趕緊揉了揉眼,繼續串串兒,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全神貫注了一會,果真沒那麽困了。
這裡的人都比他累,他要是躺在那睡了,自己心裡都過意不去的。
日複一日的過著,轉眼就到了秋收。
如今百姓都是以田地為主,臨近秋收這幾日鎮上生意就差了很多,蔣亦疏乾脆大手一揮,關了酒樓,讓他們都回去秋收了,自己也跟著去萬漁村了。
萬漁村從前是養魚塘為生,後來因種種原因便照舊種田了,只是村名沒改,田地旁邊還有些廢舊池塘。
秋收這事原身做不來,也不會做,現在的蕭寒錦也是如此,但他也沒閑著,將收好的糧食都堆放在一起,和小瞎子一起用馬拉車往回帶。
蔣亦疏就在院子裡觀摩,他難得震驚:“這些竟都是你父母兩人種的地?這收成當真不錯。”
“是如此,農家人就指望這些收成了,他們是辛苦些。”蕭寒錦沒抹去他們的辛苦,“我和大哥甚少在田裡幫忙,就買了倆人幫忙做雜活,還算伶俐。”
“你也算有孝心的,我從前認得的那些讀書人,可做不到你這般。”蔣亦疏正經誇著。
蕭寒錦倒是能明白他說的話,這時候的讀書人都傲氣的很,別說做生意,連下地乾活做事都是少有。
算是應了那句“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1]
蕭寒錦但笑不語,他從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是孝順,但基於他的角度和立場,他自認為自己做的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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