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到哪家了?”他輕聲問。
“磨著我家呢,怎了,你還準備插隊不成?寒小子,就算你是秀才也不能這麽不講道理。”崔紅娥立刻警惕的盯著他。
蔣亦疏有些看不過眼,他微抬下巴,神情帶著鄙夷:“寒錦還什麽話都未說,你這般著急做什麽?蕭家的牛你們誰沒用,誰不準備用?竟能說出這樣自私自利的話,真是刁民!”
蔣亦疏身份不明,但看他的穿著就知道非富即貴,誰也不願得罪這樣的大人物。
這會聽他這樣說,這些婦人們也不敢吱聲,只能暗暗緊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發出點動靜。
蕭寒錦頗為不耐的看了崔紅娥一眼,他像是想到什麽好玩的,惡劣道:“花樓是什麽地方,我不說大家也都明白,常出入那裡,即便是賣柴,少不了做些其他的,何況我親眼看見過,崔嬸子也不必自欺欺人了。”
“你!”
“就是,你家那破爛貨,天打雷劈只能生哥兒!活該——”
“娘。”蕭寒錦等她說完才淡淡出聲,“家裡的糧食還沒弄完,我得回去,你就在這裡等著磨面,也別讓爹閑著。”
李桂蘭連連應聲,把他們送走,轉而得意洋洋的看著這群婦人,她家二寒出息,能給自己撐腰,看這些賤-貨還敢不敢給她臉色看!
從舊院離開,蕭寒錦就快步往回走,恰好碰到跌撞出來的蕭永福,對方滿臉驚慌和著急,嘴裡喊著要找穩婆和大夫。
王秀蓮要生了!
“大哥!我去找劉大夫,你先叫娘回去!生孩子沒有這樣快,你別著急!”
蕭寒錦這會也不忘帶上蔣亦疏,把他也拽到了村口劉大夫那,劉大夫見他們這麽著急過來,還以為王秀蓮出啥事了,到了才知道是要生了。
李桂蘭糧食也顧不上了,罵罵咧咧的叫蕭大山去看著磨面,自己則是趕回去看王秀蓮了,心心念念的都是生個兒子。
蕭家頓時亂作一團,好在生產用的東西之前就準備好了,再加上頭胎沒有那麽好出來,李桂蘭和村長媳婦就在裡面給她加油鼓勁兒,這期間還吃了碗面提神兒。
江以寧則是在廚房燒熱水,以備不時之需。
屋內陣陣哀嚎,蕭永福在外面站著,初秋的天,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大哥,嫂子不會有事的。”蕭寒錦拍拍他肩膀,“女人生產本就如同在鬼門關走一遭,大哥更該打起精神來,不能有閃失。”
“我這心裡慌得很。”
看著一盆盆的血水往外倒,蕭永福心都揪在一起了,挺大一糙老爺們,眼眶都是紅的。
蕭寒錦有心逗他,笑著打趣:“等生出來,大哥往後還有得慌呢。”
蔣亦疏也是沒想到,自己來這兩天還能看到這些熱鬧,莫名生出點無措來,隻好跟著江以寧在廚房燒熱水,不願去外面露面,覺得不好意思。
“二寒現在還有心情打趣你大哥,也不怕來日-你大哥打趣他。”蔣亦疏哼笑著,將那些禮儀丟到一旁,和他話起家常,“你們準備何時要?”
江以寧像是沒聽清他在說什麽,震驚扭頭:“蔣東家說什麽?”
“罷了罷了,是我失言,不用?都知曉還得等個兩三年,他如今一門心思都是治好你的眼睛,哪裡還有多余的心思?”蔣亦疏笑說。
“我不愛聽這種話。”江以寧低低說著,似是有些不滿。
蔣亦疏詫異扭頭,就瞧見他神情糾結,似為難又像喜悅。
他未成家,也甚少接觸別家哥兒,自是不懂其中的纏纏綿綿,隻覺得這小瞎子有些奇思妙想。
他不禁來了興趣:“這是為何?你郎君這般待你好,你竟不高興嗎?”
“高興。”江以寧翹翹唇角,轉瞬間便歸於平靜,他面向熱鍋出神,“但我眼睛治不好的,我不願他做那些改變都是為我,我寧願是為他自己。”
他不需要蕭寒錦事事都為自己,對方有真誠待他的心,他已經很滿足了。
可這樣濃烈的厚愛,會讓他迷失自己。
他會想要更多,要蕭寒錦的全部,要他的視線隻落在自己身上,要他除了自己再沒有別人!
蔣亦疏有些詫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言語間不像是鄉野瞎子,可見蕭寒錦將他教的很好。
他忍不住笑出聲,頗為感慨道:“二弟若是聽到你這番話,怕是要難過了。”
“他、他不會……”江以寧有些不自然的笑笑。
阿祥和阿瑞一趟趟的送著熱水,時間也分秒過去,院子裡的王秀蓮還是沒有生出來,從她的叫聲聽出嗓子都啞了。
蕭寒錦也隱約有些緊張,畢竟他也是頭次親眼目睹這樣的事,再者王秀蓮平時待他們不錯,他自然也希望對方能平安生育。
“娘!秀蓮怎麽樣了?”
伴隨著蕭永福的喊聲,一道細弱的哭聲響起,緊接著李桂蘭就失魂落魄的出來了。
“怎麽會是女兒,怎麽能是女兒,這要我怎麽在村裡抬-起-頭……”
蕭永福無暇顧及她,也顧不得別人的阻攔,一甩袖子就衝了進去。
王秀蓮生了女兒的事,一-夜就傳遍了整個萬漁村,生男生女本就是天意使然,但李桂蘭先前卻一直顯擺她給王秀蓮吃過藥,一定會懷男胎。
蕭家最近風頭正盛,村裡人明面上不說什麽,但心裡總歸是嫉妒的,眼下見李桂蘭心心念念的孫子變成了不值錢的孫女,一個個都不知道怎麽偷著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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