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從未動過休棄的念頭,他雖同性異性都可,卻也很難再與之有過於親密的關系,因此他想的,也只是等江以寧遇到可托付的人再和他和平分手。
竟不知,這小瞎子自己先受不住了。
“鎮上都是這般說的,男人有了銀子,就會擇更好的,我知道你賺了許多,我不要你的銀子,你來日下工,能幫我帶些種子嗎?”江以寧說著將一直攥在掌心的碎銀捧給他看,“再幫我買些糙米面,我能活很久很久的……”
他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就是太孤單了些。
能活很久是多久?
一個人在漆黑返潮的土坯房裡生活了六年,誰能保證在這樣的環境裡,他還能有下個六年?
“江以寧,許多話你大可問得更明白些,我不曾說,便是沒有那意思,你不能從別人口中揣度我,可明白?”蕭寒錦看著他,心裡莫名有些不舒服。
十六歲的孩子,能把自己養到現在著實不容易,他縱使還有許多指責的話想說,對上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眸,都難以再辯。
他是向來不會委屈自己的,若真厭惡什麽,即便不說,也會表現明顯,身邊的人都很識趣。
可這小瞎子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盡可能的從言語中拚湊似是而非的“真相”,還可能拚不對。
江以寧咬了咬嘴唇,猛的低下頭,語氣中帶著強烈的哽咽:“是沒有要休棄我的意思嗎?”
蕭寒錦立刻認真回答:“是的,沒有要休棄你的意思,將碎銀給你,一是那些銅板算我借你,如今已有能力給你更多,二來往後所得除此之外都會有你一份,不要多想。”
他說會養著這小瞎子,又怎會說話不做數。
“我不是要你的銀子……”江以寧惴惴不安,他不是貪圖這些,也不需要蕭寒錦刻意給他這些。
“我想給你,你要的東西我便先不給你買了,待下個集日,我領你去鎮上一同挑選可好?”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輕柔,甚至帶著些小心翼翼。
小瞎子膽小的很,稍有不慎都可能把他嚇破膽。
雖然對要遲些拿到東西有些難過,但一想到可以和蕭寒錦共同上街挑選,他又不免有些期待,期待到恐懼都減輕了。
蕭寒錦見他點頭,當即滿意了,視線將這土坯房打量一番,之前是想合離後讓這小瞎子再回來的,可一言不合就往這跑也不是個事,還得再想想怎麽做。
“將銅板都拿上,我送你回去,還得去鎮上做工。”蕭寒錦不由分說地牽起他的手,就這樣將小瞎子帶回了家裡,只是送到門口就沒再進去。
如果被李桂蘭知道他為了江以寧晚了時辰,恐怕又得罵小瞎子。
他輕聲叮囑兩句便快速離開了,因為耽誤了時辰,連村裡的牛車也沒有趕上,他只能先徒步走著,途經其他村時,剛好蹭上輛牛車,到鎮上時按照價格付了銅板,這才趕緊去荷葉軒。
“蕭先生!您可算來了,廚房那邊還有事要跟您說呢,您快隨我來!”
他一腳踏進荷葉軒,第二步就被掌櫃帶到了後廚。
昨晚急著走,他隻借用廚房做了幾道菜給他們嘗,這會老廚子正急得抓耳撓腮,他怎麽做都做不出那個味道來!
蕭寒錦嘗過後又帶著他重新做了一遍,在後廚內忙了一身油味,這才朝帳房走去。
剛走近,就瞧見自己的位置上放著一包點心,他挑眉:“這是做什麽?”
“謝禮。”張元起身,再次有些別扭的朝他道謝,但比昨日多了些心甘情願,“自家做的點心,你別嫌棄,那日是我過於敏感,望寒錦兄海涵。”
“無妨。”蕭寒錦點頭,將點心收進了抽屜裡,算是接受了。
三人重新將精神全都投到帳簿裡,一看一算,便是一上午都過去了。
午食時,後廚直接將試做的飯菜給他們吃,這裡用食的都知曉這菜單是蕭寒錦提供的,因此全都看著他,想看他是什麽反應。
“尚可。”他點頭,“只是還需再熟練些,滋味不夠。”
“好好。”老廚子激動的很,反正還有幾日才會上新菜,他還有時間練習。
用過午食,蕭寒錦沒休息,直接上樓去找東家了,今日晚來,雖說已經讓大哥過來告假,但自己也得來會面,禮儀問題,無關身份。
東家知曉他會來,早就將茶水準備好了,看見他進來,立刻笑著招呼:“來坐,我聽聞後廚已經做出七八分來?”
蕭寒錦點頭:“確實如此,東家準備何時推出新菜?”
東家挑眉:“你可是有何看法?”
“若是準備在三日後上新菜,那此時便能趁熱打鐵喊客了。”蕭寒錦說,“提前將消息放出去,會先吸引一眾賓客。”
“先到先得……蕭先生果真如商人般聰慧機敏。”東家輕搖折扇,一身藏青色衣衫顯得格外穩重溫和,他笑道,“我本名蔣亦疏,略長你幾歲,若不介意,隻喚我一聲蔣兄便是。”
蕭寒錦抱拳:“蔣兄客氣,我自當恭敬不如從命。”
蔣亦疏最是喜歡與這般直來直去人接觸,且他看人向來很準,這位秀才可要比傳言狠得多,只是深藏著,不與人察覺罷了。
酒樓的月錢向來是當月底發,拿到銀子時瞬間就察覺到到了重量不對,便明白這是過了對方口中的試用,甚至連他未來做事的半月都補上了,直接給他發了六兩的月銀。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