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隊的人群也有意要逗他, 和他轉述著蕭寒錦此時的神情,說他臉色陰沉, 嘴角下撇,被形容的活像是對方要吃人了。
但小瞎子看不到, 也聽不出來他們帶著善意的形容是真是假,隻好讓陳生幫他收錢, 自己則是急匆匆跑出去,只是剛跑到門口,他就無措的停下腳步。
他不得不承認,在熱鬧的人群中,沒有蕭寒錦的聲音,他就不知這一方天地究竟有沒有這個人,因為他看不見。
“江以寧。”
“我在我在!”小瞎子那雙無神的眼睛好似亮了一瞬,欣喜萬分的朝著聲源處跑過去,他在蕭寒錦面前站定,“他們說你不高興?”
蕭寒錦微微勾唇,神情驟然破冰,他輕笑:“他們在逗你,沒有不高興,還有件高興事準備回家和你說,你要現在知道嗎?”
他原以為按照小瞎子的性格肯定會願意現在聽,不曾想對方卻拒絕了。
“不要哦,既然是準備回家說,那我就回家再聽,反正我會從現在開始就高興到回家的!”
從很久之前蕭寒錦就發現他是那樣鮮活,像是從惡劣困苦的泥沼中拚命掙扎出來的小草,風搖不斷,使勁扎根,每天都在生長。
被排擠到陰暗深山,過得慘不忍睹,卻半分沒有損壞心性,實在令人驚歎。
“那就回家再說給你聽,去做事吧。”蕭寒錦曲起手指輕彈他額頭,“慢些。”
“好,那你也快去做事,免得蔣東家心中不滿,不過你放心,我會打點好的!”小瞎子信誓旦旦的保證。
蕭寒錦隻當他在說笑,且不說蔣亦疏與他關系甚篤,並不會因此就產生隔閡,若真有什麽都會立即說開,但愛人勸說,他自然是要聽的。
和小瞎子當街溫存兩句,便去酒樓了。
方才那幕都被排隊的顧客們瞧見,待江以寧回了鋪子,便紛紛開始打趣他,甚至有些婦人小哥兒,還特意悄悄問他是如何駕馭郎君的!
這樣大膽的話將江以寧驚的面紅耳赤,連連擺手,他哪有什麽本事,都是二寒願意讓著他罷了。
他身在福中,知道的清清楚楚。
因為涼粉和辣炒田螺,酒樓的生意更紅火,前陣子在鎮上住著,蕭寒錦也慢慢有了應酬,偶爾會比他們晚些時候回村,江以寧就有了更多空閑。
蕭寒錦是真的沒在意他之前說的“打點”,直到清算村裡的田螺斤兩,他才發現小瞎子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摸了十幾斤出來,並且決定全都白送給蔣亦疏。
田螺本就是過時不候的東西,緊俏的很,十幾斤都能賣出去幾百文,饒是蔣亦疏都有些驚訝。
他不由得笑問:“當真都白送我?”
小瞎子微微挺起胸膛,很認真道:“自然是的,我們二寒就托你照顧了!”
“哦?托我照顧?”蔣亦疏真是震驚又覺得好笑,他意味深長的看了蕭寒錦一眼,“為何要我照顧?我看二弟這般能乾,根本不需要。”
“是很能乾,但在你手下做事,這是應該的,我田螺送的不要錢,你快收了,就照顧就好了!”小瞎子殷切又緊張的望著他的方向,他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希望蔣東家不要介意!
蔣亦疏挑眉,他倒是不介意這些,即便沒有這些東西,他和二弟的情誼也不會輕易就變,但他更想知道對方是如何想的。
他偏頭和蕭寒錦示意,對方立刻點頭,這是要他應答的意思。
他不由得覺得好笑,這對夫夫,似乎總是出乎他的意料。
“我知曉了,如今田螺是緊俏東西,你雪中送炭的情誼我記下,自然會好生照顧二弟的,你放心。”蔣亦疏不願叫他覺得自己不認真,也十分嚴肅的應答著。
得了他的準話,小瞎子瞬間放心了。
他偏頭看向蕭寒錦,下巴微微抬著,滿臉都寫著得意。
是會讓人覺得討厭的動作,但放在小瞎子身上,蕭寒錦只會覺得可愛,這本就是很難得的想法。
他不得不承認,最初的想法已經改變。
比起承擔應有的責任養他一輩子,他更想和對方攜手與共,想法一旦萌芽,頃刻間就長成了參天大樹。
蔣亦疏帶著一車的田螺滿載而歸,拿到銀錢的村民也很高興,紛紛和蕭寒錦道謝,再紛紛離去。
院內便只剩他們一行人,這事耽擱了做飯,蕭寒錦也懶得動手,便讓阿祥和阿瑞簡單做些,他們也就簡單吃兩口。
一行人坐在院子裡吃著涼面,面醬清鹹的味道在口中散開,再配上青菜絲和炸過的花生米,口感豐富,木哥兒都吃了兩碗。
“往後我和阿寧甚少在這裡住,家裡便由你們看顧著,米面糧油照舊用,你們為我做事,我自然也不會委屈你們。”蕭寒錦不愛在吃飯時說這些,但也唯有此時說的話,才能叫他們真的聽進心裡去。
果然,捧著碗隨意坐著的人都紛紛點頭。
蕭寒錦滿意了,照舊要帶著小瞎子去村下溝的河邊散步,有些半大小子,就愛去河邊釣魚,偶爾瞧見新鮮肥大的,他也會買幾條,給小瞎子燒魚吃。
今天照舊也是如此,村裡有些孩子野歸野,但做事還是很有眼力見兒的,有幾個見著蕭寒錦來,熱情的招呼,邀請他去看捉來的魚。
“蕭二哥,你看肥不肥!這是我下水捉的!沒用石頭砸!魚眼睛都好著呢!”小子趕緊笑說,他還記得蕭二哥說了只要魚腦袋好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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