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上首的李大人身上,等著他的最後決定,畢竟這位平日與葉大人最是親近;而比起他們這些人,葉天逸顯然也更看重這位。
不過並未有人擔心,如今他們已是達成了共識;若是他們想的沒錯,整個肅州官場,葉天逸拿了貪墨的最大頭,李大人便是其次,怎麽也該有大幾百萬兩,就不信他舍得現在擁有的一切。
且若是按照方才王大人的推測,葉天逸死了,可能李大人將會因為平亂的功勞,成為肅州新一任知府大人;這般大的利益,不信他不動心,不過是在他們這些人面前裝個樣子罷了。
“派出一個小隊攔截城內聽到動靜而好奇趕來的人,其余人···先整頓歇息,三更天再次攻進去。”李大人很快做下決斷。
夜深人靜時不比白日,這邊的火光衝天和喊殺聲太容易引人注目;派出一個小隊攔截那些好奇的人,包括那些想要打探消息的,也算後顧無憂。
既然有了決斷,那當然是萬無一失最好。
就如這些人猜測的那般,李大人早在白日廝殺時就想毫無顧忌的鏟平梅園;當他沒注意到麽,不只是幾百錦衣衛衝進了園子裡,還有幾百平常百姓裝扮的人進去。
雖不知九千歲到底準備了多少人手,又都是什麽來路;大半日的廝殺,如今這些人都已進了園子,周圍再無其他人蹤跡,正適合甕中捉鱉。
若不是忌憚從各處趕來的官員中有葉天逸與九千歲的親信,李大人也不會如此被動;人們都以為葉天逸倚重他,殊不知其人更是忌憚他。
此時不斬草除根,還等何時,死人的嘴巴最嚴密。
叫眾人退下養精蓄銳準備晚間的惡戰,李大人獨留下那王大人與那年輕人,顯然是還要商議之後的掃尾事宜;至少他此時可以確定,這二人是與他同心,巴不得葉天逸死在裡面。
李大人並不是外形上那般粗莽的武夫,指揮作戰他可以,若是論之後掃尾時應對朝廷來人的種種心機,他不如這二人,當然是趁此機會將二人徹底拉攏過來。
大家都是一條繩子上拴著的螞蚱,李大人一點都不擔心這二人出賣他,更不擔心其他人。
彎月西斜,梅園內正堂中大部分人都衣衫完整,或靠牆半坐,或倚著柱子及台階,合眼養精蓄銳;謝令月身姿端正坐在中間的羅漢床上,桃花眸微闔,右手一下一下輕輕拍在躺在他腿上的陸寒塵背上。
白日的廝殺不只激出了這人的殺性,更是勾起了他的心魔,暫時歇息都不時被魘住;顧不得其他人好奇的目光,謝令月隻想讓愛人安心,莫要再被累垮了身子。
還被捆縛雙手扔在角落的葉天逸,目光死死盯住中間這兩人;還有甚麽不明白的,他一開始的猜測就是對的,這兩人絕對不清白,難怪他後來找了夜闌合作亦無用。
至於那阮憐,怕是已被這姓謝的策反,早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叛變!
心隨意動,轉頭盯住就在羅漢床不遠處閉目歇息的阮慕歡,葉天逸已在心中凌遲這人千百遍;最後也只能閉眼盤算,隻望李大人莫要辜負他的囑托,只要他們能在外面堅持威脅,不過兩日,陸寒塵這閹人必然妥協。
若是之前葉天逸還不敢有多大把握,可現下親眼所見這兩個人毫無忌諱親近,就不信他們舍得心悅之人為自己赴死。
就在葉天逸心裡各種盤旋之時,守在院外的衛蘭陵進來,在謝令月面前停住,壓低聲音:“如謝公子所料,外面的人怕是放棄了葉天逸這幾人,此時正在增加人手靠近園子,怕是要連夜攻進來。”
用過晚膳後,謝令月就叫住陸寒塵與衛蘭陵,與他們商議晚間的防守布置;當時三人就一同頷首,他們想的一致;若換他們是掌管肅州武備的李大人,也會斬草除根。
陸寒塵與衛蘭陵不約而同看向謝令月,這人是魏國公嫡長子,就算未曾承過中山王謝達昌的庭訓,但謝家人精於領兵一道,這是全大宣人都認同的;此時當然是由這人指揮,才能最大的發揮近千人的戰力,拖延的時間也更長。
至於陸寒塵最開始想到的,外面的人顧忌葉天逸,極有可能會派人進來商談···本來衛蘭陵是讚同的,他亦相信人性如此,怎麽說葉天逸手中掌握都著肅州所有官員的貪墨證據,那些人總會忌憚些。
偏謝令月搖頭,他只相信人性本惡,如此關頭,外面的人掙扎之後只會選擇殺人滅口。
發現了外面的動靜之後,衛蘭陵一邊急著進來告知謝令月,一邊卻在心中暗歎;謝令月啊···不只繼承了其祖父中山王的領兵之才,更是玩弄人心的奇才,他將人心的詭異波譎看的太過透徹。
顧不得好奇如今的魏國公謝楝是如何教養出這般驚才絕豔的郎君,衛蘭陵更擔心的是自己的好友陸寒塵;此時他並未懷疑謝令月待陸寒塵的真心,反而擔心謝令月之才,必不可能困守在陸寒塵身邊,謝家的局勢也不允他如此。
可陸寒塵對謝令月亦是動了真心,此劫之後,只怕他會更從心而發依賴謝令月;可謝令月又注定是一飛衝天,那時···這兩人該是何種心境,又該是何種結局···
衛蘭陵不敢再想下去。
這兩人一個驚才絕豔注定驚豔世人,一個是已經權傾朝野的九千歲···都是人中龍鳳;若是他們之間產生不可調和的分歧···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衛蘭陵隻覺得到時只怕是整個大宣都將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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