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作為陸棠鳶本我,作為陸弘的另一個血脈,他...並不希望陸弘答應他信件裡的要求。
他好希望陸弘像放棄他一樣,也就此放棄陸啟正,就好像陸弘只是忌憚他功高蓋主,而不是因為喜歡一個太監這樣荒謬的理由,把他的前半生付之一炬。
他希望陸弘只是被權勢侵佔了心智,對所有人一視同仁的殘忍,而不是隻他一個人像個醜角,是個工具,太過難堪。
拓跋梟安靜靠著他,乖巧等他看完才開口,“哥哥,你就留在此處吧,現下你的存在已經暴露給陸弘,再隨軍同行,怕是要有危險。我們還是保持著三城的距離,好不好?”
陸棠鳶聳肩,把拓跋梟的頭擠下去,“我是什麽中年婦人嗎?只能留守家中?”
“哥哥,陸弘陰險狡詐,我怕你出事。”拓跋梟態度誠懇,“你若有事,我所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若我不同意呢?”陸棠鳶起身,忤逆他的拓跋梟讓他感到不安與厭惡,他就是因為受夠了在後方“坐享其成”的感受,才非要來到這前線,非要去到城牆上。
在後方的每一刻,都提醒著他,他是一個廢人。
和陸啟正對峙時的雲淡風輕都是爭一口氣,對於父親的放棄,對於內力的消散,他做不到心無介懷。
“拓跋梟,你是覺得現在的我毫無助力,跟在你身邊反而礙手礙腳,是嗎?”
“當然不是!我怎會不想哥哥日日陪伴身側!”拓跋梟聽了陸棠鳶的控訴不覺委屈,隻覺心疼,可是他知道,如果他露出心疼的神色,陸棠鳶只會更生氣,陸棠鳶從不需要憐憫,尤其是在不利情況下。
他很慶幸,在陸啟正面前強壯淡泊的陸棠鳶,肯在他面前顯露真心。無論是從一國皇子淪為罪犯,還是從驍勇將軍到體弱易病的普通人,再堅強的人也會心有傷痕。
他已經刻意忽略提起這些問題,這些問題卻還是滲透進了他們的生活。
“哥哥,我只是怕你受傷,我從不對你撒謊,便直說了。”拓跋梟沒有起身,此時兩人離得近,站起來壓迫性太強,會給人吵架的錯覺,也給陸棠鳶被壓製的反感,“即使你如今戰力如舊,我還是會說同樣的話,你想殺陸弘的心,如同陸弘想殺你的心,萬一我敗了,敵軍入城,直衝你而去,我來不及保護你怎麽辦?”
“哥哥,縱使你內力恢復,也無法抵禦城破後的大軍壓境,我也不能,我只是想你好好活著,你別冤枉我。”
他示弱,他伸手去拽陸棠鳶的衣角,他仰著頭撒嬌。
“我怎會不希望哥哥伴我左右,我日日都想擁你在懷,你不在的日子,我很想你,我又不會畫像,只能一遍遍地書寫你的名字,看著毫無生氣的紙張幻想你的樣子,每夜如此,才得以入睡。”
聽著聽著,陸棠鳶忽然想到他第一天在中軍帳書案上看到的褶皺紙張,寫滿了他的名字,邊際濡濕,原來這濡濕是拓跋梟每夜的釋放。
“汙言穢語。”他落了氣焰,又坐回拓跋梟身邊去,“隨意找個人扮作我送回後方去吧,我喬裝成你的隨侍留下。”
“哥哥...”拓跋梟仍舊不放心。
陸棠鳶歎了口氣,不得不用些招數,他牽起拓跋梟的手指,雙手握住貼到嘴邊,“我相信你能保護好我。我在北疆皇宮裡要發霉了,你母親天天拉著我插花,你覺得我像能插花的人嗎?”
拓跋梟紅著臉,想象陸棠鳶跟一群北疆少女插畫的格格不入,不由發笑,“哥哥還是更喜歡和我在一起,是不是?”
陸棠鳶不答:“你管我是不是,是的話,你就成全我這喜歡嗎?”
無妨,拓跋梟一早就知道,陸棠鳶的反問就是肯定。
他也湊近自己的指尖,只不過是去親吻陸棠鳶的指節,“我現在就去安排,找個與哥哥身量相似的,叫人將他同薩日一齊護送回去。”
陸棠鳶一向是喜歡他令行禁止的,不料這次卻被攔住了。
“不要,王儲大人,我可是你的寵妃,你不該與我纏綿五日,到不得不繼續南下時,才將我送回去嗎?”陸棠鳶脫了鞋襪,曲腿縮到拓跋梟的被子裡去。
拓跋梟還是笑著,他突然覺得陸棠鳶也可以用可愛來形容,他去追陸棠鳶縮進被子裡的腳尖,感歎陸棠鳶變臉比北疆的天氣還怪,高興了,可以自居侍從、寵妃、妻子,不高興時,這三個詞,哪一個都是不可觸碰的雷區。
他癡癡地道:“哥哥願與我白日纏綿嗎?”
陸棠鳶看他真壓過來,趕緊掙脫被攥住的腳踝,雙手背後拄住,稍仰脊背踩住拓跋梟的右肩,“同你扯幾句玩笑,還當真啊?我是跟你說,按照正常邏輯你該晚些送我回去,不是要真與你做那昏君妖妃。我余毒未消,體虛,要午間小憩,受不住你那虎勁,滾回你那城門樓子上守著去。”
拓跋梟攥住自己肩頭的腳尖,冰涼,他握在手裡暖著,“哥哥踹我一腳這麽有勁,哪裡體虛,我們分開近三個月了,好想。”
“好想個屁,前日晚間我不是給你了?我真受不住,你別鬧。”陸棠鳶再想掙脫已經不被放水了,他掙不開,有些氣惱,“我說不要。”
好吧,這是管殺不管埋,這是真生氣,不是欲拒還迎。
拓跋梟往前一趴,泄氣道:“對不起,那我抱著哥哥午間小睡,這裡沒有湯婆子,我抱著你暖暖。”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