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梟隻身踏上天梯,他本想著,即使被城牆上的弓箭手射中幾箭,對他的身體來說也並無大礙,只要他能快步爬上城牆,定能生擒陸啟正,與此相比,中幾箭又算得了什麽?反正他百毒不侵,反正他身懷神藥。
此前他也是個惜命怕疼的人,如今也學會了破釜沉舟,大抵是被陸棠鳶教的,他偶爾的殘暴,偶爾的狠心,偶爾的對自己毫不珍惜。
只是他從沒想過,連自己都未曾心疼過的這副刀槍不入的軀體,如今也有人心疼了。
在他攀爬著天梯一半之時,射在它周身的毒箭突然少了許多,聽箭矢的方向,似乎是射向了其他的地方,他顧不上究竟是發生了什麽變故,反正現下於他有利,他立即加快了攀爬的速度,肩膀上擦過一支毒箭,大腿右側也擦過,黑血流出,很快乾涸,最後一支毒箭從他的眼角擦過,但他的右腳也已經邁上城牆。
他的彈跳和跑步速度也是大崇血統比不上的,在弓箭手近距離射中他心臟之前,陸啟正已經被挾持在了他的彎刀之下。
陸啟正低頭看到了拓跋梟手中的彎刀,這彎刀他再熟悉不過,這分明是陸棠鳶少年時最趁手的那柄武器。
自從九月征戰,北疆敵軍一直都是全身盔甲,其實這種裝備是被大崇淘汰的,因為雖然能夠起到很好的防禦作用,但是實在太笨重,這會加重馬匹的負擔,也會讓士兵迅速疲累,反而叫穿了輕裝的軍隊拿了上風。
可是這樣的劣勢,對於北疆人來說是不存在的,他們天生高大威猛,力大無窮,就算不是人人都像拓跋梟一般天生神力,比之大崇人來說,已經是綽綽有余。
所以他們仍然保留著厚重的盔甲裝備,連面部都被鐵網遮擋,於是陸啟正並未見過對方主將的面貌,他如今依舊不知曉,他與父親背後作笑談的畜牲“傅梟”,就是將要將他們滅國的北疆王儲。
看見這一柄彎刀,在看見對面白衣身影,他當下隻以為,陸棠鳶這個斷袖沒皮沒臉,被毒吞噬掉了全部內力之後,竟然出賣色相,不愧是狐媚子生的不男不女的東西。
是的,陸棠鳶本來答應好拓跋梟要在後方等著,但此時他已經登上城牆為拓跋梟吸引火力,這也是為什麽,那些弓箭手改變攻擊方向,毒箭對身穿盔甲的敵方將領造不成什麽重大傷害,但對那白衣素裹的反叛皇子,足以致命。
殺了叛國賊,必定是頭等功。
但是現在,他們再沒有機會了,因為他們的主將領,他們的太子,他們未來的君王,已經被拓跋梟挾持在了刀下。
“大崇眾將士,陸啟正已在我刀下,大崇大勢已去,現在立即放下兵器,北疆一向善待俘虜,可容你們不死,放你們歸家!”
經歷四日,這場苦戰終於結束,陸啟正的四肢與脖頸都被帶了鐵鏈,關押到一處地窖裡。
午時剛過,正是日頭最毒的時候,陸棠鳶坐在城門陰影之下,決定提審陸啟正。
他讓人給他準備了書案和筆墨紙硯,一邊在太陽底下晾著陸啟正,一邊給陸弘書寫信件。
“貴國太子陸啟正已被生擒,若貴國將都城以北所有城池作為貢品,獻給北疆,北疆可饒其不死。此信約五日後送至貴國都城,北疆軍隊亦將於五日後繼續南下,若有城池還未換上北疆旗幟,則斷陸啟正一肢。”
沒有表明身份,只是表達了需求,陸棠鳶總覺得這威脅不到位,他用毛筆末端抵著太陽穴,左思右想,想出個加重威脅程度的好辦法來。
“阿梟,你讓人切了他兩根小拇指過來吧,別顯得我們好像是言語威脅,我們得說到做到啊。”他這話說得十分輕巧,就好像在說,你把面前的石子踢開吧,頃刻間,就決定殘廢了一個人。
不覺異常的還有拓跋梟,他聽見這命令,神色未變,也不是強裝鎮定,就是很自然地走出了陰影之外,被太陽曬得皺了眉眼,稍稍有些不耐煩。
如同踢開了兩顆石子一樣,他輕易又精準地砍下了陸啟正的雙手小拇指,甚至捏起來甩了甩多余的血液,才裝進一個小盒子裡,和陸棠鳶剛剛寫的信一起送出。
陸啟正的慘叫聲還響在耳邊,看得出陸啟正是想忍下這叫聲,不想讓自己的痛苦給這兩個惡人爽快,可惜十指連心,斷指太痛,第一聲就叫到嗓子嘶啞,驚起城牆外野林飛鳥。
可能覺得是這幾聲慘叫太丟人,陸啟正惱羞成怒,開始痛罵:“陸棠鳶,你同那青樓裡唱曲的有何不同?你母親就來路不正,誰知道到底是民間醫女,還是民間娼 女!”
“有其母必有其子,生下你這狐媚相的怪人,身為男兒,本應志在四方頂天立地,你卻同女子一般以色相侍人,鬥獸的奴隸你不挑,粗蠻的北疆人你也不挑,你這惡心的斷袖!”
拓跋梟聽不下去,立即拔出刀來又要上前去,陸棠鳶不以為意,輕輕搭手,把指尖點在拓跋梟的手背上,拓跋梟就立即收回腳步,將手中彎刀也送了回去。
陸啟正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縫,面前的兩個男人,坐著的是陸棠鳶,站在身側後方,像個侍從一樣的,竟然是北疆主將,甚至陸棠鳶都不用禮儀和言語去諂媚,手指輕輕一點,那敵方主將就聽話了。
陸棠鳶嗤笑一聲,“啟正啊,叫這麽難聽做什麽?嫉妒我有男人?別著急,北疆大獄裡多的是如狼似虎的精壯男子,到時我把他們和你安排在一起,你也有男人,定叫你心滿意足,不再妒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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